江河这次没考好,排在了班里三十多名,这让他一整个下午都难受得没说出话来。周宏远被江河周身的低气压笼罩着,倍感压抑,他几次想安慰,却又觉得不合适。考试本来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由胜利者安慰失败者,再真情实感,都显得牵qiáng。更何况,周宏远本来就觉得江河铁定考不好。早就预料到的结局,早就推算出的答案,再说什么安慰,都是作伪。
成绩的事没能让江河纠结太久,他很快就向前看,把那一下午的难受抛诸脑后了。而孔德诤呢,他的日子很不好过,班里的男生们不知怎的,都对他避犹不及,连以往最喜欢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女生,近来都冷淡了很多。他莫约猜出了源头,并为此苦恼不已,却不知该如何改变现状。孔德诤是个极其重视别人的评价的人,这大抵是小时候的那点儿骄傲自矜与后来的敏感自卑结合在了一起,换句话说,就是玻璃心。他辛苦维系的人际关系和良好形象如今毁于一旦,心中怎能不怨怼?他日日盼着周宏远出丑,周宏远却偏偏顺风顺水,由此一来,孔德诤心中更加愤懑不平,一张俏脸时时拉着,平添了几分yīn岑。孔德诤本就是副榜进的省实验,就算全力学习都未必跟得上,更何况他心里装着这么多埋怨,更是表现糟糕,不仅没能维持原样,还掉到了四十多名去。
期中考以后,江波和梅亭的关系日趋明朗,梅亭是个慡快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在两人关系中看似更主动的江波,则开始含糊其辞了。周宏远问起过原因,江波则犹犹豫豫地说,自己是班长,知道的人太多影响不好。
江波和梅亭此时正是热恋,必然是入则同入,出则同出。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就差一起睡觉了。周宏远对此也只是笑笑,比起落寞,更多的是无望。
程毓的新房子装好了,周末,叔侄俩一起到新家验收。房子的装修很简单,却胜在崭新明亮,温馨和谐。客厅做了吊顶,用长虹玻璃做了隔断,分出了一个小小的餐厅区域。餐厅的背面,是间次卧,而客厅的背面,则是一间主卧和一间书房。看着自己的新窝,两个人心中都说不出的愉悦来。周宏远心中那点儿“与叔叔分屋睡”的小惆怅,很快淹没在新奇之中,他一遍遍在屋子中踱步,像个神气的国王,验收着自己的土地。
一开始,程毓想把次卧给周宏远住,可周宏远却不依,嫌次卧离主卧太远,非要住那小小一间书房,程毓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新房子装修好,不仅要通风晾晒,还要采购家具和家电,验收后,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家具城,前前后后耗了一整个周末的工夫,jīng心挑选了餐桌、茶几、电视柜,三张chuáng,连同书桌不提。
时间的列车碾压着满地的落叶缓慢前行着,待叶子落尽了,整个世界变作光秃秃的一片,肃杀的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几乎要将整栋教学楼chuī断。
周宏远身体本就不错,又是从小吃惯了苦的,能熬能扛,更何况教室里还开着暖气,所以并不觉得这个冬天有多难熬。江河则不同,虽是个运动系少年,却体质不好,又有点鼻炎,一进了冬天,就开始每天擤着鼻涕打喷嚏。
过了元旦,期末考试赶着趟的就要来了,整个学校笼罩着一股yīn郁的氛围,迎接着新年前的最后一击。江河的感冒一直拖着,像大多发迹于冬的疾病一样,既没有好转的迹象,却也没必要专程看医生。而恋爱中却没什么小病,为此,梅婷很是忧心,刚下了课,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两盒药。
梅婷拿着药走到江河旁边,塞给自己的恋人,并嘱咐他吃药。江河却没好气儿地说,“不想吃”,接着低头做起物理练习册,不理会梅婷。
梅婷坚持道,“不能不吃,你都感冒好几天了。”江河不愿听她啰嗦,起身拿了水杯,去饮水机那儿接了热水,随后把梅婷买来的三九倒进去。
梅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中紧紧攥着圆珠笔,低头看着眼前的练习册,看了半天,却一道题都没写下去。周宏远随意看过去,才突然发现,梅婷眼神迷离,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接着,一滴一滴的打在课本上。周宏远连忙拍了拍江河,“梅婷怎么了?”
江河嘴巴一扁,说,“梅婷就是不懂事儿,整天疑神疑鬼,吃这个的醋吃那个的醋,还哭哭哭,我都快被她bī疯了。”
周宏远的嘴张了又合,一腔的话都憋在了心里,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江河向来不爱讲他与梅婷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终是不好开口。想着,周宏远又远远地打量了梅婷一眼,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