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远没想到程毓会这么问,他愣了愣,“叔叔,没有然后,我什么都不求。你什么都不用答应我,更不用觉得别扭,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永远都欠你的。”
程毓笑了笑,垂下头去,过了片刻,方扬起脸来,看着周宏远,坦然道,“那天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昨天晚上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在那些发了疯似得等你电话、等你回信、发了疯似得找你的日子,我其实是想过用自己的身体来挽留你的。”多么难为情、多么卑微的往事,就这样被程毓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可程毓说得越是轻松,周宏远便越是痛苦悔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子,直挺挺地插在周宏远的胸口,他几乎呼吸不得,就连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剧烈的痛苦。他当然知道程毓不爱自己了,可就是这样一个直男,在那些被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抛弃的、最痛苦、最纠结、最无奈的日子里,卑微到愿意用自己的肉体挽回这一切。而他所求所望,不过是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承了自己无数恩情的孩子,能够陪陪他,与他说说话。周宏远闭紧双眼,几滴泪迅速从眼角滑落,紧接着便不知滚落到何处了。
周宏远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他感觉自己似乎要窒息了,钟表上的秒针地拖着长腔,而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难以抗拒的痛苦。周宏远觉得自己快要熬不过去了。
程毓看他这副悲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摇了摇头,极轻地笑了几声,反而宽慰他,说,“都过去了。再怎么难过的日子,都会一样的过去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苦是人熬不下去的,这点,程毓从小就心知肚明。
周宏远抓紧程毓的手,他急切地唤着程毓,“叔叔,叔叔……”每一声都像是啼血,每一声都像是刀子划过每个人的心房。周宏远怕极了,怕从此错过,更怕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他欠了程毓太多太多,程毓理当好好惩罚他,最好用一辈子来惩罚。
程毓心头堵了好些话,一直说不出口,此时索性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你还给我寄支票、寄储蓄卡。周宏远,你竟然要用钱来补偿我……”
周宏远更深地低下头去。那时候他刚刚进摩根大通实习,有了一笔对当时的他来说很是丰厚的报酬,他突然就良心发现似的想到了程毓,可当时的他又不愿直接与程毓联络,便将外汇汇给了国内的梅婷,通过梅婷开出的支票将钱辗转jiāo到了程毓的手中。程毓收到支票,自然心生疑问,托了银行的朋友打听,才知道寄来支票的是当时尚在S省师范大学念书的梅亭。程毓很快联想到了不告而别的周宏远,自是不可能收下这笔屈rǔ钱。钱没人取,支票也就自然而然的作废了。周宏远拿他没办法,却也没再做坚持。后来,周宏远回了国,便每年拖梅婷寄来储蓄卡,程毓实在气恼周宏远的这种行为,却又不便上门与一个女孩子jiāo涉,只得每次都原封不动的将邮件退回。
周宏远握紧了双手,他在程毓面前连抬头的脸面都没有了。他竟然妄图用金钱来遮掩自己的卑劣与无耻,他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用钱来侮rǔ程毓对他多年的感情。他真的是畜生不如。
程毓叹了口气,言多必失,他今天已经说了太多没用的废话,年近四十,竟还是活不明白,这些怨怼与唠叨,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用的,一切都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凌晨了,明天还要工作。我可太难了。晚安~
第75章
程毓的心中一片无望,他将自己的手从周宏远手心里抽出来,不愿再与周宏远谈下去。周宏远却又他扯住,仿佛是生怕他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程毓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与周宏远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却也没力气再与他撕扯,是以程毓没坚持,索性如周宏远所愿,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周宏远紧紧皱着眉头,程毓心中甚至觉得有几分奇怪,明明受伤害的是自己,明明难堪的也是自己,为什么周宏远又要做出这副痛苦的样子呢?是专门让自己心里难受得吧。程毓突然想到好多好多年前,那个明知道自己不是周云伟的亲生儿子,却硬要惺惺作态、故意让他可怜、刻意让他心软的孩子。周宏远从来都没有一颗善良的好心肠,他就像一只凶狠的láng,那些装出的柔弱与可怜只不过是为着伺机而动的养jīng蓄锐,那尖利的爪子和牙齿统统都隐藏在了皮囊之下。
周宏远用了好大的勇气,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话,“叔叔,你为什么一直都没结婚。”
程毓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周宏远会在今天问出这件事。他没做隐瞒,更没夸大其词,“其实你上高中时,我有过一个心仪的姑娘,只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谈恋爱结婚。”说到这里,程毓扯了个嘲讽的笑,“当时,我怕影响你的情绪、影响你的生活,所以一直没跟她在一起。后来你高考完,她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