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变换成七彩的光点,孟时雨搂住Bolya,亲了上去。
布列塔尼的夏天结束的很早,但Bolya并不和孟时雨谈论爱情。回到巴黎,Bolya就再次被工作一口吞掉,他们开始加班,流水线变得更快,工作的qiáng度变得更大,而Bolya还要应付父母的各种要求,寄邮包回家,寄钱回家,试图把弟弟妹妹接到法国,自拍,好让妈妈和邻居炫耀。
他喝很多酒,和刚果人在街上因为政见不合打架,在夜里点燃垃圾桶,假装看不见室友偷了手机销赃,用油性笔在厕所便池上方写fuckcapitalisme,排三个小时队伍换居留卡未果,请同乡吃饭换到huáng牛手里的续居留预约,被银行拒绝续约visa卡,在索邦门口被拦下来,靠孟时雨胡搅蛮缠溜进去听据说很著名的哲学家们开会批判资本主义——这并不有趣,更像是卖书广告,还不如和孟时雨上chuáng。
他们从没谈起爱情。孟时雨是个绝佳的chuáng伴,在chuáng上làng得不行,他能自己掰开屁股,也能跪着给Bolya口jiāo,把黑色的yīnjīng一点点吞下去,每次Bolya的yīnjīng插进去并且变得更粗更硬时,孟时雨洁白细瘦的脖颈几乎都要变形。他们做爱时把折叠chuáng摇的吱吱乱响,Bolya力气那么大,似乎能轻易掐断年轻人垂柳一样的腰肢,但孟时雨早晨检视自己时,左看右看,也从没找到过青紫的指印。在Bolya兴奋到极点时,他会咬孟时雨好看的锁骨和娇嫩的rǔ头,甚至咬他的脖子,像狮子叼住猎物,孟时雨乖顺地任由他咬着,哆嗦着,把Bolya夹得几乎she出来。这时他会松口,用舌头去舔孟时雨白色的肩头,像把莹润的明珠含在口里,他叫孟时雨珍珠,我的爱,我的心,他叫孟时雨放松,他说要操死他,但从不会真让孟时雨疼哭。
Bolya从一开始就发现孟时雨在性爱中奇怪的态度,年轻人好像认为伴侣的任性是天经地义的,他对另一半的期待这样低,以至于不觉得自己在chuáng上说的话会有用。Bolya想,连我们乡下人都知道,住手的意思就是住手。他痛恨,同样也妒忌着孟时雨的上一个恋人,他甚至想起小时候外婆村子里的巫师,那个人专卖一些爱情神药,有的能让丈夫回心转意,有的能叫人忘记前情。
他们从没谈起爱情。哪怕孟时雨几次都要问出口,哪怕孟时雨说,你是不是怕同性恋的身份让你在工厂中丢脸,损害你男子汉的气质,Bolya也只是用吻把他的嘴堵住。Bolya心知肚明,他太穷了,就算孟时雨或许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但他终究是一个富裕的中国人,一个住在小巴黎的大学生,一个指腹毫无茧子,细腻得如珍珠一样的年轻人。周末还要工作的人要不起珍珠。
得不到回应的孟时雨偶尔仍然会梦到季鸣则。在Bolya值夜班时,他终于敢于承认自己就是小资产阶级,他喜欢làng漫,陪伴,甜美的情话,纪念日的惊喜,鱼子酱和香槟,季鸣则的香水是淡淡的皮革香,他特别喜欢。他跑到巴黎chūn天百货一瓶瓶试着闻,然后发现真的很贵。
幸好他的时间够多,而每一秒都不再有季鸣则。除非yīn天下雨,他慢慢想不起过去的伤痛,那些愚蠢的爱情中的猜忌也慢慢褪色了,失败和成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坐着地铁穿过第三世界一样的圣德尼,跟着学长搞社会运动,听老师们劝人上街,跟着一位女权主义的同学跑去巴黎chūn天,他们装成有钱人的样子,接受导购员的殷勤,然后悄悄把写着女性可以不化妆的小宣传单留在柜台。他们理直气壮地不花钱,然后出来吃三块七毛钱的大学食堂套餐。
巴黎人有一万种借口走上街头抗议,孟时雨很快从傻站在街边到参与制作横幅。某些时刻,当他看见别的情侣手拉着手走在游行队伍中时,他发现自己仍会想到季鸣则,他想把季鸣则带到街上,他们会和刚认识时一样,开开心心。萨特说每个小资产阶级来搞革命时都会带个小纪念品,如果季鸣则来做他的纪念品,他想,那该多好啊。季叔叔消失了,小季总也消失了,孟时雨有点想季鸣则。但他也就只是想想,Bolya会跟着工会的队伍一起上街,他有时负责开那辆挂着气球的花车。出发前,Bolya会用工厂剩余的边角料帮孟时雨做特别漂亮,引得路人都来拍照的标语牌,在他不开车时,他们就走在一起。
第17章
季鸣则想给孟时雨发消息。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真正地追求过一个人,他在网络上阅读、抄写了一些所谓的爱情教程,但孟时雨连一个字都不回复。季鸣则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曾多么幸运,在上万平方公里的北京城,在有两千万常住人口的首都,在这人们踩来踩去,挤而又挤,互相憎恨着对立着鄙视着的城市,两个人要恰好喜欢彼此,是怎样的奇迹呢?季鸣则已经不记得他们过去的那些冲突了,他搬回了他们共同住过的房子,目力所及都是些只有纯粹的快乐才能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