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醒谢谢,有被孝到

  伊芙找到了可以帮拜蒙清洗身体的清水,尽管这座宫殿宛若荒芜的废墟,但有些基础设施竟然意外地还能用。

  伊芙做了一番简单的清扫,就开始帮助拜蒙清洗身体。拜蒙的身体,伊芙早已经见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伊芙还是第一次他变得如削瘦的身体……恶魔是依靠吞食同类而获得力量的,如减少进食,自然而然会变得衰弱。

  伊芙还留意到了他两手臂上类似于缝合的痕迹,这双看似普通的、宛若人类的双手肯定不是正常长出的,伊芙猜想,大概是拜蒙用了某种冶炼的方法锻造出,然后砍掉自己的双手,最后缝合上去。

  “……”伊芙又伸出手,『摸』了『摸』拜蒙头顶上那断掉的角,那上面有极其平整的切口。角的剩余部分隐隐约约掩藏在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被伊芙轻轻地碰着着角,拜蒙好像是感觉到了某种不适,他一边躲闪着低下头,将下半张脸埋进水里,一边双目无神地盯着泛起涟漪的水面,用手指拨弄水花。

  水花扬起又落下,不少溅到了伊芙的脸庞跟身上。她微眯着一眼睛,耐地对拜蒙:“可以稍微安静一点么?水好像进到我的眼睛里了。”

  伊芙声音温柔,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事上,她很少,就算是也几乎没有人察觉得到。

  拜蒙侧脸,盯着她看了一段间,忽然凑了去,用双手按住伊芙的肩膀,像无知的小狗那样,张开嘴、吐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伊芙的眼睛。

  伊芙:“……”

  伊芙愣了一下,反应后就有点想笑——她觉得这样的拜蒙可爱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一直保持这样子呢?伊芙在里默默地思考着,脑子里一旦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就很难自行消失,但与同,她又忍不住怀念起以前那冷淡而可靠、会主动帮她打理好一切的执政官——尽管后者可能对她恨入骨。

  伊芙很快就帮拜蒙洗干净了身体,特别是他的头,要清洗他那一头灰扑扑、『乱』糟糟的头可花费了伊芙不少功夫,她不得不坐在拜蒙的身边,耐地用梳子将打结的尾梳理好。终于,拜蒙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再一次变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连丝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等到一切都收拾干净后,伊芙注视着眼前的拜蒙,隐约看见了对方在记忆中的、以前的影子。

  然而还是不对。眼神不对,目光不对,神『色』也不对。

  眼神依旧空洞的拜蒙将注意力从伊芙的身上移开了,他有偶尔会看伊芙一眼,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那朵白『色』的绢花,现在他在看自己的垂在胸前的、有些湿润的银白『色』的长。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被洗干净了的头,觉得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不假思索地放进嘴里咬了咬。

  伊芙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举动,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无声地从拜蒙的身边开了。

  拜蒙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等到伊芙渐渐远了,他无知无觉地抬起眼睛,朝对方的背影遥遥地望了去。

  直到伊芙的身影快要彻底消失的候,拜蒙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茫然——他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一般,慢慢地跟了上去。

  伊芙没有离开这宛若废墟的王宫,她去了前居住的房间。

  她答应希尔妲会教她文字,而拜蒙曾经送给她的教材就被她放置在这房间里面。出乎她的意料,在这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是残肢腐尸的王宫里,这房间竟然是唯一一保存完整、干净整洁的地方。

  房间仍旧维持着她离开的模样,是摆放在床头、用于安神助眠的花枯萎了。伊芙猜想,大概是有人常打扫,这房间不至于跟其他地方一样,到处都是蛛网跟血渍。

  想到这里,伊芙头,看了拜蒙一眼。

  拜蒙自从踏进这房间,他那美丽而又莫名脆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神情,像是在痛苦,又像是在疑『惑』。

  他按着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头颅,用『迷』茫的目光一一扫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最后落在房间里唯一的人影——伊芙的身上。

  伊芙轻车熟路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本书。

  伊芙拿着它,轻声询问道:“还记得这么?”

  拜蒙神『色』痛苦而茫然。

  因,伊芙好自言自语道:“看你是不记得了……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是你自己编写的书,以后教希尔妲的候不定会有用。”

  “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孩子教得很好,”伊芙摇了摇头,,“但事好像并非如。”

  拜蒙:“……”

  “啊,还有这,”伊芙又从抽屉里面现了什么东西,将其拿起,“你还记得这么?”

  闻言,拜蒙脸上的神情渐渐凝固了。他屏住了呼吸,紫『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接着紧紧地盯住伊芙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条用指骨制成的手链。

  “这东西也是你送给我的……还有印象么?这是你的指骨,老,收到它的候我还有点惊讶。”伊芙看了拜蒙一眼,继续道:“我原本想将它带的……后又觉得没有这必要。”

  “因为作为战利品而言,它在不值一提。”

  伊芙目光深幽地注视着眼前的拜蒙,问:“其你还送了我一件东西……忆起了么?”

  拜蒙:“…………”

  在这一瞬间,拜蒙的身上产了属于强大的、高阶恶魔的威压,坚固的灰白『色』天花板跟地面随炸裂。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下,级别稍低的恶魔几乎都要本能地跪地求饶了,但伊芙却不为所动,是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就是在这眨眼的刹那,拜蒙闪现至伊芙的身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看似单薄的身体拎在半空中。

  如刻伊芙还是人类,那么拜蒙展现的力量堪称恐怖,他的手指捏住了她跳动的脉搏,要稍微用点力,她那脆弱不堪的颈椎就会轻而易举地变得粉碎。

  可现在伊芙已经是恶魔了,而对方还在用对待人类的手段企图威慑她、『逼』迫她,这让伊芙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余又有点可爱了。

  “事到如今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又有什么企图?”拜蒙紧盯着手无缚鸡力、看似被掐住脖子动弹不得的伊芙,他那漂亮的、锐利的瞳孔神经质地抖动着,边缘隐隐泛着红『色』,这象征着他的理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然而清醒的拜蒙仍旧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足够聪明的头脑。

  他恶意又无比精准地揣摩伊芙的意图,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折断的刀刃切口一样锋利,然而当他注视着伊芙,眼神却浮现出无穷无尽的脆弱跟绝望。

  拜蒙犹如溺水一般,艰难地质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还有什么是可以给你的么?!”

  “……当然是你啊。”

  伊芙用轻柔的声音,她表现得在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反而像是正在被对方深情拥抱一般。

  伊芙伸出手,宛若海中女妖抓住了『迷』茫的舵手,她轻轻地、温柔地握住了拜蒙的手腕。

  “我要得到你,”伊芙用那双属于恶魔的、赤红的双眼注视他,“不光是,还有身体。”

  拜蒙:“……”

  拜蒙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慢慢地睁大双眼,另一手也伸了去、一同掐住伊芙的脖子,似乎打算就在刻夺取她的『性』命。

  然而,下一刻,他的头颅就被血凝成的锥子贯穿了。

  拜蒙的身体很快瘫倒在地,而被解开了桎梏的伊芙也捂着脖子,一边小口小口地吸着,一边平静地望向了毫不犹豫给拜蒙开颅的希尔妲。

  “你看上去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练。”伊芙。

  希尔妲抹干净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满脸纯真地:“父亲总是这样,疯了的候很听话,但清醒的候连我都想杀……用这种方式是最方便的,醒后父亲就会变正常了!”

  “……”看着摇着尾巴、因为成功地保护了伊芙而期望得到她一句表扬的希尔妲,伊芙能:“做得不错,真是好孩子。”

  ……

  拜蒙睁开双眼,尽管脑子沉重混沌得犹如铅铁,他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简短而迅速地质问道:“她人呢?离开了么?”

  原本希尔妲一边守在他的身边,一边专致志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结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父亲的威压惊得跌坐在地上。

  在恶魔间,作为父亲的恶魔对其子女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威势跟权力,在子女杀死父亲取得独立前,作为子女的那一方能无限地依附父亲,服从他、臣服他。

  拜蒙面无表情地注视瘦小的希尔妲,他坐起身,阴影也随笼罩在希尔妲的头顶,他出的声音也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她在哪里。”

  希尔妲几乎喘不,能低着头,小翼翼地用手指指了方向:“……那边。”

  拜蒙立刻了去。

  在看见伊芙前,拜蒙想了很多,尽管他思绪混『乱』,但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毫无疑问,伊芙变成了恶魔,她那双红『色』的眼睛是恶魔的眼睛,而她的身上也丝毫没有人类的息。

  变成了恶魔……太好了,拜蒙在里冷静地想着,要她变成了恶魔,就不必像前那样充满顾忌。人类的身体无法修复、不能自愈,但恶魔可以,就算双手双脚被折断了也能再长出,用锁链刺穿肩胛骨也不必担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然而这些断断续续、混『乱』到不成章法的思绪,在拜蒙见到伊芙的一瞬间全都戛然而止。

  伊芙背着手,站在一堆废墟中,在她的头顶上是塌陷的天花板,一轮蓝『色』的月亮正悬挂在高空中,朦胧的月光穿天花板的破洞,静静地笼住她瘦弱而单薄的身体。

  皎洁的月光在她的身侧划出方寸地,在这外是荒芜、是废墟、是虚无,而在这内,就有她自己。

  拜蒙神『色』微动,他看见伊芙重新戴上了那条指骨制成的手链。

  这候,伊芙仿佛有所察觉地头,遥遥地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是候把这里好好修缮一下了。”

  伊芙微笑着:“把这里变成我的王宫吧,你意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