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说着,想起大魔尚没说完的答案,心里头又有点沉痛。
只差那么一点点,两辈子的单身狗就有希望可以脱单了呀。
难道她不配重新做人吗?
“师父。”
逐晨轻轻推了风不夜一把,岂料风不夜身形一软,顺势靠在了她身上。
逐晨惊吓,忙抬手护住他。耳边听见风不夜紊乱的呼吸声,知他是受魔气反噬,心下着急,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风不夜按住肩膀。
他将头虚抵在逐晨肩上,低声唤道:“逐晨。”
带着点虚弱和无助的声音。
这两个字就好似,磁石从某种弦上用力划过,直接炸响在逐晨的脑海中。
她浑身肌肉都不自觉僵硬起来,喉咙滚了滚,柔声答道:“……是。”
风不夜说完便没了声音,直至过了许久,才又问道:“你曾悔吗?”
他问这话时,声音有些飘,以致于逐晨都误以为他不是在同自己的说话。可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环到了她的背后,无力又坚定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悔什么?”逐晨想起自己方才念着的这件事,迟疑道,“后、后悔不该找大魔算命?不至于吧?”
风不夜自胸腔传出两声闷哼,似是发笑,又似是无奈。
逐晨不敢动作,怕扰了他调息,将脸悄悄贴在他衣衫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起大魔描述的那个画面来。
……不……不会吧?!
逐晨猛然一个激灵,脑海中唰唰闪过数道白光。
大魔那圆光术看见的,该不会就是现在吧?
模样俊俏、思想开明……逐晨不敢往下深想,也不敢回忆当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可她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在思绪信马由缰之后,她便意识到,她可能要完了。
第92章魔君
逐晨不期然地想起,自己刚到宗门时,大脑也是这般混沌,像活在雾里看花的水镜中,一片模糊。
她到朴风山之前的经历,住在哪里,与谁生活在一起,乃至是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岁月恍惚而逝,等她真正开始明事理,已差不多像风长吟那么大。
师兄说她幼时沉默内向,不像寥寥云一样活泼,可脑子转得很快,冷不丁就会逃跑,还晓得躲开众人,弄得朴风山下一阵jī飞狗跳,因此师父总提着她去各种地方,在她身上耗费了最多的心力。
然风不夜多数时间还是沉浸于修炼,并不晓得该如何照管小孩,只是将她放在身边以便看顾。忙碌时就将她丢给两位师兄。
也是好在逐晨坚qiáng懂事,换做别的孩子,在风不夜跟前住那么些时日,早被他的严厉和冷漠吓哭了。
像小师弟,原本就瘦弱的一个孩子,没哭上两天,又憔悴了一圈,最后还是怀谢跟微霰担起了老父亲的职责,将风长吟接过来,救他于水火。
后来,逐晨长大一些,明理起来,也忘了以前的事。风不夜见不必再担忧她的安危,反与她渐渐疏离。加之逐晨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平日不好意思前去叨扰。
因此,逐晨已记不得风不夜上回抱她是在什么时候了,此时被他抱住的地方,有种灼热的触感。
这……收不了场。
下一步该做什么?
逐晨的脑子跟脸颊一起发热,在现实与荒诞间反复横跳。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些,察觉到风不夜身上的肌肉在轻颤,经脉中的气息混乱如麻,显然是忍得十分辛苦。
“师父……”
风不夜不发一言,若不是心跳声沉重而急速,穿透单薄的外衣清晰地传递过来,逐晨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这一刻,逐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人都道风不夜是剑修宗师,天地间无人匹及,哪怕是摘星逐日,也敢豪言相争,却从不见风不夜在谁面前示弱过。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道呼吸,似乎都带着隐忍与克制,当得起众人对大能修士的尊崇与敬仰,唯有在她面前,生出过七情六欲,表现过疼痛、落寞、愤怒、不喜……
逐晨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对他才好。
“师父。”她喑哑问道,“你难受吗?”
风不夜缓了片刻,双目逐渐清明,半阖着眼,说道:“无碍。”
风不夜内伤颇深,又高傲好qiáng,待将血气彻底压下,才松开逐晨。
可他未与逐晨一起回去,甚至未叫逐晨看清他的脸色,直接甩袖召出瀚虚,踏剑而去,行色匆匆,略显一丝仓促。
逐晨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朝闻,看见大魔时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带若有、若无来找人的,怎么这俩魔修不见了?
大魔正重操旧业,在帮人算命。
逐晨跑过去,将他拉离摊位,跟他到了角落,商量道:“大魔,你做魔这么久了,又会治病,请去帮我看看我师父吧。他似是不愿见我,可我瞧他状态不对,像是受了重伤,又在遭魔气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