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夏嗤笑了声,说:“她不过是仗着家世和康熙之间的关系肆无忌惮地在那作妖罢了,作吧,让她可劲地作,早晚得把她自个给作没了。”
语落,叶夏叹口气,有点不忍心地看着儿子:“去吧,记得保护好自个。”
“嗯。”
顾墨尘点头,行礼别过。
承乾宫。
佟佳氏一脸病态白端坐在暖榻边上,她其实没多少精神坐着,可宫侍通禀乾清宫递话过来,说皇上约莫半个时辰后摆驾承乾宫,
这让她禁不住一怔,旋即心里涌上些许心酸和欢喜,想着皇上表哥终于想起她,终于要来承乾宫探望她,抑制住满心情绪,
她起身着宫人精心为她梳妆打扮,穿上皇上最喜欢她穿的那身既素雅,又难掩贵气的旗服,并特意在颊边打上薄薄的胭脂,
好遮盖住病中苍白的脸色。可是现实与她所想似乎并不一样,眼前这位九五之尊从踏入承乾宫,从看到她那一刻起,面沉如水,
眼神深邃,一语不发。心弦瞬间紧绷,她尽可能露出柔婉的笑颜,向只是注视着她,没有半点说话之意的帝王见过礼,然后……然后任她找话题带动气氛,回应她的都是眼前这人的沉默。
在这样的情景下,佟佳氏即便有一颗再强大的心,也无法保持平和宁静,以至于那紧绷的心弦越崩越紧,且用胭脂遮去的病态白,
也全然失去作用。康熙帝没有坐暖榻,而是坐在就近的椅上,究其缘由,只因他不想距离佟佳氏太近,更不想和佟佳氏坐在同一张暖榻上,哪怕中间隔着炕桌,这位帝王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好吧,作为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在这难免有些任性。
不过,人家有任性的权利!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偶尔任性那么一次两次,旁人敢说一个不字?现今可不是皇帝尚未亲政那会,
处处受四大辅政大臣牵制,无法顺应自己的心思行使皇帝本该有的话语权,所以,今时不同往日,康熙帝已然稳固皇权,
掌控朝堂,岂会动辄受到朝臣摆布,尤其是后宫一动,前朝跟着动,这样的事儿,对于一个完全掌控朝局的帝王来说,无疑犯了大忌讳。
“佟半朝”,佟佳氏一族自康熙帝承袭大统以来,真真是风头无两。嫡亲外家,嫡亲舅父,嫡亲表妹,如果这“嫡亲”二字,使得佟佳氏一族忘记自己的本分,康熙帝不介意狠狠敲打,没用的话,佟佳氏一族退出朝堂,在他这不是没有可能!
屈指轻叩桌面,康熙帝从佟佳氏身上收回目光,他眼睑低垂,任佟佳氏如何猜测,都难猜出这位帝王心中所想。“皇上……”
佟佳氏心里恐慌难安,不想继续这么提心吊胆坐下去,她语声孱弱,柔柔地唤了康熙帝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您来臣妾这……是有话要和臣妾说么?”
康熙帝却置若罔闻,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椅上。
“臣妾近来身子好多了,却还劳烦皇上专门过来看望臣妾,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佟佳氏这会儿的神色和她说话的语气,尤为惹人怜惜,奈何康熙帝眼皮子抬都不抬,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儿。
“贵妃和宜妃、德妃这眼看着都快要生了,为免她们产前受累,臣妾想把她们手上的差事收回来,您看行吗?”日子总得过下去,她已经失去她的小公主,不能再失去协理六宫的之权。
说是协理,其实和统协无区别。缘由?是康熙帝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加之孝庄默许,掌管六宫之权便由康熙交到叶夏这个太后手上。
奈何叶夏对搭理康熙帝的后宫无半点兴趣,更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放到那些嫔妃间的算计上,于是孝召皇后钮祜禄氏崩逝后,六宫在名义上依旧是叶夏掌管,实则是佟佳氏协理。
养病一个月,佟佳氏在缅怀八公主的同时,想了很多,她不甘心,她不服,她不要认输。拿回协理六宫之权,重获皇上怜惜,生下她自己的小阿哥,为她的小阿哥成为储君,成为这大清之主,扫除一切障碍。
下定决心,熟料,没等她想到法子亲近皇帝,重新获得皇帝的怜惜,高高在上,冷心无情的帝王竟先来到她的承乾宫。但她眼不瞎,此时基本上察觉出,皇帝这趟过来,于她十之八九没好事。
“皇贵妃她们是不该在宫务上再劳心费神,回头你身子大好,直接接手就是。”
门外传来明显属于小孩子的脚步声,康熙帝神色微动,抬眼看向佟佳氏终于启口,闻他所言,佟佳氏心里稍松口气,哪成想,帝王的下一句话,将她打击得险些晕倒在榻上。
“佟佳氏,当初朕把胤禛抱给你抚养,是看在你柔婉纯善,喜欢孩子的份上,将胤禛交到你手上,但朕觉得现在没必要了,
不过,你可以依旧做胤禛的养母,日后月初月尾,胤禛到承乾宫向你问安,旁的时候,朕不希望你打扰到胤禛。还有,胤禛的事,不管大事小事,你都无需插手。”
顾墨尘迈着小短腿走到门口,就听到康熙帝对佟佳氏说的这一番话,他脚步微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方抬起小短腿,
迈过门槛,走进屋里。分别向康熙帝和佟佳氏打千行礼后,顾墨尘抿唇本静静地站在一旁,却被康熙帝招手唤到身边:“去哪了?”
“回皇阿玛,儿臣服侍额娘睡着,突然想到绘制的蒸汽机图纸中的一个细节有疏漏,就抽空去了趟实验室把那个疏漏给补上。”
顾墨尘仰起头,一脸淡定地回应。看着儿子精致婴儿肥的小脸儿,康熙帝眼神温和宠溺,揉了揉顾墨尘的脑壳,温声说:“皇阿玛不是说了么,要多休息,可别把小身板给累垮了。”
这是他的儿子,与保成相比,在他心里的份量相差不了多少的好儿子,年岁不大,先是研制出半自动五连发火铳,接着又研制出不少民用品,
将国库填充得一日比一日丰盈,而就在数日前,小家伙和戴梓共同研制的新式火炮快要造出。据说这新式火炮不仅射程远,且威力巨大,就是重量和造价有点偏高,但可以用马匹等牲畜进行拖拽移动。
“谢皇阿玛关心,儿臣不累。”
顾墨尘回了康熙帝一句,须臾,他似是骤然间想到什么,启口:“对了,儿臣和戴梓师傅抽空另研究出一款火炮,射程比前面的能近些,但结构简单,生产成本低,威力应该也还不错。”
康熙帝怔了下,转瞬高兴得龙颜大悦:“好,很好!皇阿玛就知道你是好样的!告诉皇阿玛,你想要什么奖赏?”
顾墨尘摇头:“儿臣为皇阿玛为我大清做事,是心甘情愿,不是为了从皇阿玛这得到好处。再说,皇阿玛赏儿臣的好东西不少,又在吃穿住行各方面不用儿臣操心,哪里还需要皇阿玛另外恩赏。”
“皇阿玛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在皇阿玛面前,你大可不必这么懂事,有什么想要的,等你想起来就和皇阿玛说。”
康熙帝眼底闪过一抹动容,在儿子脑壳上再次爱怜地揉了把,继而看眼佟佳氏,对顾墨尘说:“有件事皇阿玛今个要告诉你……”
佟佳氏没等康熙帝吐出后话,神色一变,忙急声截断:“皇上……”
别,别说,她想求皇上别说出七贝勒胤禛的身世,然,康熙帝压根就没理会她,双手轻搭在顾墨尘肩膀上,爷俩四目相
对,他一脸郑重说:
“皇贵妃只是你的养母,你的生母是德妃,即日起,你可以每日前往永和宫向德妃请安,与你的生母相认,至于皇贵妃这,月初月尾来问安就好。”
顾墨尘怔愣半晌,耳后戏精上线,只见他眼眶泛红,倔强中流露出淡淡的委屈:“皇阿玛,这是真得吗?额娘不是胤禛的亲额娘,德额娘才是胤禛的亲额娘?”
康熙帝颔首“嗯”了声,安慰:“你近来受的委屈皇阿玛都自打,等会皇阿玛就带你去永和宫,你这么懂事聪明,德妃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嗯,儿臣听皇阿玛的。”
顾墨尘吸了吸鼻子,接着在康熙帝怀中蹭了蹭。
轻拍拍他的背,康熙帝语带怜惜:“自个去外面玩会,皇阿玛很快就去找你。”
“好。”
顾墨尘应了声,朝康熙和佟佳氏各一礼,转身离去。
他没去看佟佳氏的脸色,而佟佳氏嘴角噏动,几度想要唤那小身影一声,却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喊不出胤禛的名字是不是?”
康熙帝犀利的眼眸直直地锁在佟佳氏身上:“胤禛养在你膝下,你对她的关心和疼爱有多少?”
佟佳氏嘴角抖动,眸中泪水萦绕,一脸凄楚:“臣妾,臣妾……”
没怀上她的小公主前,她对乌雅氏那个贱人生的儿子谈不上有多好,却也不算差,她知道自己没用几分真心,待怀上她的八公主,
乌雅氏生的孽种无疑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时她就想着,只要她生出小阿哥,七贝勒胤禛将在她心里不再有任何份量,
她要将他教导成她儿子的跟班,要他没有自我,一切以她儿子为先,结果天不遂人意,她早产,生下的不是阿哥,是个病弱的小公主。
许是八公主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又许是宜妃、德妃、贵妃等妃嫔有喜刺了她的眼,总之,她这个月心里又痛又气又憋得慌,
继而着七贝勒胤禛在身边侍疾做幌子,实际上……她犯蠢了,她该想到这宫里各处发生的事,只要皇上想知道就没有知不道的,而她蠢笨不自知,给皇上送把柄,有了今日这一幕。
“你缺宫人侍候吗?不缺。你要胤禛到身边侍疾,原本没什么不对,可你是怎么做的?胤禛不满五周岁,你又是让他煎药,
又是让他喂你服用汤药,动辄就掀翻药碗,责罚胤禛,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罚胤禛不许用膳,不许睡觉,佟佳氏,告诉朕,你有没有心?”
康熙帝脸色阴沉得厉害:“你想要个儿子傍身,朕把胤禛给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这个儿子,怨恨德妃,怨恨太后,佟佳氏,你怕不是忘了乌雅氏是谁推到朕身边的?”佟佳氏煞白着脸,不止该如何回应康熙一句又一句的质问。
“乌雅氏命大,被太后救回一命,你怕是就从这怨恨太后的吧!”
不是问,是肯定,康熙帝冰冷的目光如利刃挂在佟佳氏身上:
“谋害太后,朕本该严惩你,但终究念在昔日情分和佟佳氏一族为大清所做的贡献上,朕没掀你的底,只是将你禁足承乾宫,
下了你协理六宫的宫权,希望你能在禁足期间悔悟,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堂堂皇贵妃,是非不分,非得把八公主的死扣在太后头上,你是脑子进水,还是脑子有坑,要把八公主的死算在朕的皇额娘头上?”
佟佳氏从榻上起身,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臣妾……臣妾知错了,臣妾当时只是太过伤心,才口不择言……”
康熙帝冷睨着对方:“口不择言?你没那么想,能口不择言?知道太后喜欢胤禛,而你又不能拿太医怎样,于是就以给你侍疾为借口,变着法儿责罚胤禛,好出出你对太后、对德妃生出的怨恨,佟佳氏,朕可有一句说错?”
“没有,臣妾没有那么想过,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没有那么想过。”
佟佳氏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不承认没事,你毕竟是朕亲封的皇贵妃,朕不会拿你怎样,你想要拿回协理六宫之权,朕成全你,可你心里得清楚,手握多大的权力,就得肩负多大的责任。
“说到这,康熙帝冷着脸静默好一会,提步走向门口:“你好自为之吧。”
永和宫。
恭送康熙帝离开后,德妃不顾宫人在场,抱住她的长子,也就是顾墨尘瞬间泪流满面:“胤禛,额娘的胤禛,你终于回到额娘身边了!”
糯米团子胤祚和糯米团子七公主,一个迈着小短腿跑到额娘和他最最喜欢的兄长身边,一个坐在暖榻上,流着哈喇子,歪着头,好奇地看向额娘和大哥哥。
七公主刚满一周岁,说话不是特别利索,走路像小企鹅,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因此,德妃鲜少让女儿下地走路,免得伤到骨头,
导致双腿日后畸形。至于十阿哥胤祚,如今已三周岁差不多过半,小家伙就像是风一样的团子,平日里没有闲的时候,许是被顾墨尘打小“养”在身边,
这只糯米团子尤为喜欢兄长,眼下得知自己喜欢的兄长是他的亲哥哥,和他有同一个额娘,高兴得抱住顾墨尘乐呵得见牙不见眼。
“额娘不哭,儿子会经常带着十弟来永和宫看您和妹妹的。”
十阿哥胤祚自被顾墨尘养着,就没再回永和宫住,小家伙黏兄长,哥俩至今都住在宁寿宫,不过,按照宫里的规定,顾墨尘虚六岁就得进尚书房,
如此一来,搬到阿哥所居住势在必行,知道兄长即将搬出宁寿宫,团子胤祚说什么都要跟着,并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兄长住同一个院落。
顾墨尘想不答应都不行,被团子撒娇卖萌,缠得实在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额娘没有哭,额娘这是高兴得。”
紧了紧臂弯,德妃松开顾墨尘,看着眼前这淡定得像小大人一般的儿子,刚止住的泪水因情绪激动再度涌出,她满目疼惜说:
“听说你在承乾宫受了不少委屈,额娘心里很难受,可是额娘没用,不能早早将你从从承乾宫要回来,胤禛,都是额娘不好,让你这么小就受了不少苦。”
“额娘不必伤心,儿子挺好的!”
抬手帮德妃拭去脸上的泪水,顾墨尘暗叹口气,说:“您知道的,这几年儿子基本上都在太后身边,没几个人能让儿子受委屈。”
母上大人护着他,康熙帝对他也很不错,就是孝庄,看到他一口一个好孩子,动辄赏他精致珍贵的小玩意儿。
再就是太子,待他比旁的兄弟明显要亲近,而这仅是表面上的,私下里,太子和他之间的关系堪比亲兄弟,两人间无话不说,尤其是见他不怎么喜欢索额图,对方在不知不觉间,与索额图疏远起来。
如今,太子的乳母犯错被赶出宫,日后那位乳母的男人凌普,想要借着太子的名头在内务府胡作非为,显然是不可能的。而索额图这个引太子来**宫的主犯,
被小太子一步步疏远,又有他在身旁看着,有母上大人润物细无声地教导,清史上的太子胤礽逼宫可还会存在?
德妃被顾墨尘劝住,吩咐琴心将她昨日刚亲手缝制好的一件衣袍拿过来,展开在顾墨尘身上比划了下,笑说:“看着大小正好合适,走,额娘带你去试试。”
糯米团子胤祚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问:“额娘,我的呢?我要和七哥一样的袍子,你有没有给我做呀?”
“有,不过你的还没缝制呢。”
德妃好笑地看眼二儿子:“额娘给你七哥做的衣袍靴子,哪次没给你做,就你鬼机灵。”团子胤祚嘿嘿笑:“有儿子的就成,儿子最最最喜欢七哥,七哥穿什么儿子自然也要穿什么,这样我们才像是亲兄弟嘛!”
“就你嘴皮子利索。”
嗔二儿子一句,德妃在内殿帮顾墨尘换上她亲手做的新衣袍:“我儿子穿着真精神。”
没让顾墨尘换下来,德妃对自己的女红手艺很是满意。逗了会七公主,顾墨尘留团子胤祚在永和宫,他则别过德妃,前往宁寿宫。
在快要到宁寿宫的宫道上,顾墨尘不经意间看到一抹小身影,对方在看到他后,小小一团,精致粉嫩,乖觉地站在一乳母,
两宫婢身前,望着他眼睛眨都不眨。认出小团子是清史上的八阿哥,在这里是十二阿哥胤禩,顾墨尘抿了抿唇,提步走向小团子。
“十二弟这是要去宁寿宫吗?”
十二阿哥胤禩的额娘位分低,每次到宁寿宫请安,都站在靠后位置,许是自卑自己的出身,又许是旁的原因,总之很没有存在感,而十二阿哥被乳母抱着同来宁寿宫,大概和生母的出身有关,很少往他家母上大人身边凑。
说起来,清史上的七阿哥,这里的十一阿哥胤佑,和他家母上大人见过几面后,都知道抱大腿,在几个年幼的兄弟里,多得他家母上大人两分喜欢。嗯,他和母上大人喜好差不多,同喜欢十一阿哥胤佑。
虽腼腆内向,可脑子似乎蛮聪明,每当母上大人给年幼的团子们讲解、操作有趣的科学小实验时,十一阿哥胤佑听得极其认真。母上大人说,只要好好引导、培养,没准这位皇家阿哥未来能在物理学方面有所建树。
八阿哥胤禩,嗯,在此称呼十二阿哥胤禩更为准确些,接触到顾墨尘的目光,见顾墨尘朝他走过来,团子胤禩没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装出一脸懵懂样儿直直地看着这个上位成功,削去他的王爵,将他圈禁,给他改名“阿其那”,给他的儿子改名“菩萨保”的冷血帝王。
四十五岁,他只活了四十五岁,便憋屈身亡,雍正……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
雍正,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一无所有。
恨么?
他恨,但他也知道,胜者王败者寇,胤禛上位,自不会容下异己,更何况他的存在,对胤禛有太多威胁,所以,对方绝不会留他存活于世。
但九弟不过是听他的行事,为何连九弟都不放过,明面上派九弟前往西宁驻扎,却在雍正四年初,革去九弟的黄带子,削除宗籍,并在同年八月,给九弟定下二十八条罪状,送往保定,加以械锁,交交直隶总督李绂监禁,令改名塞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