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被贺诗琪撕成了碎片,程隽朗看着地板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纸片,良久,他抬眼看向沈曼青,看向他的母亲:“我没有。”
他唇齿间挤出三字,而后,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沈曼青,蹲身,一片一片地捡起被贺诗琪撕碎的信件。
沈曼青见状,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继而一脸温和地对贺诗琪柔声说:“琪琪快起来,地上凉,坐久了会生病的。”
然而贺诗琪却并未理会她,依旧哭个不停,只不过是干打雷不下雨。
“妈妈,姐姐羞羞脸。”
被沈曼青抱在怀中的小儿子和江学行差不多大,一到一楼,小孩儿就像扭麻花似的,示意他妈把他放到地上,并且望向贺诗琪“咯咯”笑个不停。
这笑声落入贺诗琪耳中,认定小孩儿是在嘲笑她,不由鼓起腮帮子,冲着小孩儿说:“贺旭阳,你给我闭嘴!”
“呜哇”一声,小屁孩张嘴大哭,是真正泪汪汪地哭出了声,而非贺诗琪那样在假哭。沈曼青瞬间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不能训斥贺诗琪这个继女凶她的宝贝疙瘩,就在这时,贺衍从门外进来,抬眼间看到客厅里的一幕,眉头禁不住微锁,凝向坐在地上的闺女:“琪琪,地上的信是你撕的?”
虽是问,贺衍心里其实已有答案,迎上她爸看过来的迫人视线,贺诗琪吓得立马垂下头。
贺老爷子和贺老太太在大院里遛弯,两人刚走进院里,便听到儿子冷厉低沉的嗓音,禁不住对视一眼,摇摇头,朝前快走两步。
他们也是拿孙女儿没法子了,早几年念着儿媳去得早,儿子工作忙,家里又进个后妈,两人不自主地对孙女儿多疼宠了些,熟料,好好一个孩子被他们养得既娇纵又任性。
在他们面前,装得乖巧可爱,背着他们没少欺负隽朗那孩子。对于沈曼青进他们贺家的门,贺老爷子和贺老太太其实心里有些不喜,
毕竟沈曼青之前是大院程家的儿媳妇,况且程家和贺家关系颇好,两家的孩子更是打小一块长大,熟料,孩子们长大各自成家,
一个婚后媳妇生产没了,一个婚后媳妇有孕在身出意外过世,使得两个家庭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可他们两家的大人谁都没有想到,
老程家的儿媳竟然会嫁给他们贺家的长子,组建新的家庭,作为开明的家长,他们只能在婚事上给儿子建议,做不到极力反对,
再者,沈曼青在嫁给老程家的独子期间,口碑还是不错的,但一码归一码,稍有点羞耻心的女人,也不会在丈夫死后,和丈夫的好哥们走到一起啊。是儿子劝他们不要多想,说他之所以同意和沈曼青组建家庭,为的不过是帮着曾
经的好哥们平平安安养大孩子,不想那孩子从小因为没有父亲被人欺负。
贺老爷子明白,贺老太太亦明白,即便程家老两口在,如若沈曼青再嫁,嫁的是别的男人,因孩子小,沈曼青势必得带走隽朗这个遗腹子。
孩子被带走,谁又能保证沈曼青和她的新丈夫会真心对前夫留下的小孩好?再有就是,程老爷子和程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大好,
在唯一的儿子出意外过世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又如何能有精气神照顾一个小孩儿?即便强撑起精神照顾,这照顾能为此多久?
就这样,贺衍向二老说出自己的顾忌,最终在长辈们点头同意下,娶了沈曼青成进了贺家门。
要问他是否喜欢沈曼青,谈不上,贺衍对沈曼青是真没多少感情,他是碍于责任,扛起了好友该扛的责任,迫不得已与沈曼青结为夫妻的。
对,就是迫不得已,因为沈曼青从程隽朗牙牙学
语那会没少约他谈话,每次谈话的内容不外乎是,他不娶她,她就带着程隽朗随便嫁个男人,且有明确告诉他,对于程隽朗这个儿子她没有多少感情,等日后到了新家,程隽朗能长成什么样,她保证不了。
这是威胁,是沈曼青拿他和他挚交好友间的哥们情谊威胁他,只要他不同意两人的婚事,那么他好哥们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
日后十之八九没好日子过。他知道,贺衍其实一直知道沈曼青喜欢他,正因为知道,在得知好友要娶沈曼青那刻,为好友未来的幸福和婚姻着想,没少规劝对方慎重考虑,切勿婚后后悔。
奈何好友喜欢沈曼青,甚至对沈曼青一见钟情,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说爱慕的女孩子能答应嫁给他是他的福气,他除过高兴还是高兴,
他要一辈子对心爱的女孩子好。贺衍最后没得法子,直接说出沈曼青对他抱有想法,这话说出口虽有伤兄弟感情,但他不想好兄弟被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伤害,只能把沈曼青的心里剖析出来。
熟料,好友却说他早就知道,不过他有信心让沈
曼青喜欢上他,直至爱上他,只要给他时间,给他两人相处的时间,而这世间在好友心里,是婚后无数个相处的日子。
劝说未果,贺衍还能说什么?祝福呗,否则,难不成揍兄弟一顿?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好友陡然间出意外身亡,不等他从失去好友的悲痛中走出来,他的妻子在生闺女时大出血离世,
在这样的造化弄人之下,连他自个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为了“责任”二字,与沈曼青,与好友的妻子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出来。
嫁进贺家,就他眼睛看到的,沈曼青很是孝敬他的父母,甚至是在讨好,视他女儿如亲女养育,但偏偏对她自个的亲儿子,
他好友的遗腹子隽朗疏离、冷漠,为这,贺衍私下里没少和沈曼青谈话,然,效果甚微,以至于程隽朗打小就性格淡漠,不曾流露过笑容,就像是天生感情有所缺失似的。
贺衍挺自责的,觉得是他对好友的孩子关心不够,于是,他工作之余,花更多的时间陪伴程隽朗,爷俩一起看书,早起一块跑步,总之,但凡能和孩子互动的活动,贺衍都有积极实施,并拉着程隽朗参与。
许是被他无形中感染,又许是程隽朗实在聪明乖觉,贺老爷子和贺老太太二人,多年来待程隽朗也是极亲昵的,和待亲孙孙几乎无二样。
“琪琪又不是有意的。”
沈曼青不经意间看到贺老爷子老两口走进门,忙上前将贺诗琪从地上抱起,还不忘在贺衍面前为这个继女说好话:“是隽朗不懂事,琪琪不过是要看看他的信,隽
朗不给,琪琪起了玩闹的心思,就从隽朗手中去抢,谁知隽朗这孩子气性大,竟一把推倒琪琪,然后便成了样。”
真真假假,被沈曼青这么一说,不成想,贺衍俊朗刚毅的脸骤然一沉,唤闺女到跟前,冷声斥责:
“信件属于私人物件,你凭什么要看隽朗的信?隽朗不给看,你又哪来的底气伸手去抢?抢到手,想拆信,隽朗不允,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就迁怒隽朗,索性把隽朗的信给撕了,对不对?”
“不就是一封信嘛,程隽朗为什么不给我看?”
看到爷爷奶奶走进客厅,贺诗琪瞬间来了底气,抬起下巴,和她爸顶嘴:“他住咱家,吃咱家的,我看看他的信怎么就不可以了?”
贺衍一听闺女这话,差点扬起手给一巴掌,他攥紧拳头,肃着脸问:“隽朗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那些不中听的,小心我揍你!”
贺诗琪眼里泪花打转,扯开嗓门喊:“你打啊!你打啊!我有说错吗?程隽朗姓程,是这个狐狸精带到咱家的拖油瓶,我讨厌他们在咱们家,你让他们离开!”
沈曼青此刻的脸色时红时白,这简直就是白眼狼啊,她进贺家门至今,可是打心底对死丫头好来着,却被死丫头一直视作狐狸精,要不是为维持她多年在贺家经营的形象,真恨不得撕烂死丫头的嘴!
“姐姐坏,妈妈不是狐狸精!”
贺旭阳像小炮弹似的冲到贺诗琪身旁,握起小拳头就朝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身上招呼,不料,在他更碰触到贺诗琪的一瞬间,就被贺诗琪一把推倒在地:“小贱种,滚一边去!”
贺诗琪没少被她外婆灌输不好的思想,什么贺家的一切本来都是你的,可你后妈生出来一个小贱种,等日后长大了,就会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全抢走。
想着贺诗琪太小,对这些话多半听不太懂,她那外婆脑子一转,很是直白地告诉外孙女,小贱种会和你抢爷爷奶奶,会和你抢爸爸,
会抢你的玩具……如此灌输下来,贺诗琪还真就记住了贺旭阳一生下来,就是来和她抢东西的,这怎么可以?爷爷奶奶是她的,
爸爸也是她的,玩具什么的全都是她的,谁都别想和她抢,于是,在贺旭阳百天那日,家里很热闹,年仅五岁的贺诗琪趁着大人不注意,
悄悄跑到二楼婴儿房,欲把婴儿被蒙在弟弟头上,她记得有次外婆给她戴口罩,围围巾太紧,憋得她好难受,不由拍打外婆的手,
当时小姨在旁看到了,说外婆那样会让她没法呼吸,会把她憋死的,她有问小姨什么是呼吸,什么是憋死,小姨告诉她,就是嘴巴鼻子没法换气,这样人就会很难受,然后变成天上的星星。
变成星星?
小姨以为她是笨蛋吗?她在大院里听到大人们说过,人死了就是死了,变成星星不过是大人骗小孩子的把戏,她才不会相信。
既然没法呼吸会死人,那她就这样对待小贱种吧!
哼,让你和我抢爷爷奶奶,抢爸爸,贺诗琪在她外婆的歪心思灌输下,就那么进了婴儿房,不料,在她把婴儿刚拿起来的时候,比她小几个月的程隽朗忽然推开门,问:“你要干什么?”
两个小豆丁面对面,贺诗琪被程隽朗的出现吓得丢下婴儿被,等她回过神,眼睛圆瞪,气鼓鼓地冲了过去,用力推了程隽朗一把。
程隽朗被推得脚下不稳,连连后退,终还是没能站稳,仰面向后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到墙上,程隽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也就是那次意外,使得程隽朗遗忘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啪”一声响,贺衍扬手给了闺女一巴掌,打得贺诗琪直接摔倒在地。“贺衍,你怎么能打琪琪?!”
贺奶奶早就想说话了,可是被老伴用眼神制止,心想着孙女做错事,是得好好被儿子
训斥训斥,就忍着没说话,和老伴坐到沙发上,看着贺衍冷着脸斥责贺诗琪,熟料,贺诗琪嘴里的话越说越难听,从而招来贺衍一巴掌,
这就令贺奶奶心疼了,毕竟孙女打小就没妈,是她这做奶奶的一手拉扯到今日,现在却被她儿子打了一巴掌,这是宝贝孙女长到十岁,第一次挨打,贺奶奶起身,忙不迭把孙女扶起,瞪向贺衍:“你对琪琪还真能下得去手!”
“妈,她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贺衍脸色阴沉得厉害,冷凝着闺女,对他老娘说:
“隽朗喊我一声爸爸,那他就是我贺衍的儿子,琪琪作为姐姐,不知道爱护弟弟,没少在家欺负隽朗,可是隽朗有和她计较过吗?没有,隽朗懂事,从来不把琪琪欺负他的事儿放在心上,可孩子有血有肉,他也有心啊,被琪琪欺负多了他心里能不难受?信件属于私密,琪琪上手抢,抢来随手给隽朗撕成碎片,这要是再不管教,日后还不得翻天?”
微顿须臾,他语气加重,又说:“说日后有点远,就在刚才,琪琪嘴里一口一个狐狸精,一口一个小贱种,妈,你告诉我,这都是谁教她说的?”
贺奶奶怔了下,嘀咕:“这我哪知道。”
她是不会教孙女说那些污言秽语的,如果她没猜错,多半是亲家在孩子耳边念叨的。
一想起前儿媳的娘家,贺奶奶就一阵牙疼,儿媳是个好的,可娘家一家子却真不怎么样,尤其是亲家母,碎嘴,爱贪便宜,真真是市井小民的活写照。
而她那个已故的儿媳,无疑是歹竹出好笋。
“贺衍,琪琪还小,她哪里知道那些是骂人的话,别生气了,看看你都把咱家阳阳吓得都哭不出来了。”
沈曼青心里乐着呢,看到继女被打,要不是她强行忍住,真想拍手说句“打得好”。
死丫头,人不大,鬼心思倒是一点都不少,且嘴巴一对着她和她的宝贝儿子就满嘴喷粪。这里的宝贝儿子,自然是指贺旭阳,和程隽朗可不搭边。
贺诗琪听见沈曼青的声音,边哭边喊:“狐狸精,谁要你假好心,你滚,带着你生的小贱种和拖油瓶滚出我家!”
见孙女这话一说出,儿子的巴掌再度扬起,贺奶奶忙在孙女背上轻拍了两下:“琪琪你瞎说什么呢?阳阳是你妈给你生的弟弟,要是再让奶奶听到你胡说八道,奶奶可就要生气了。”
“我妈早死了,狐狸精才不是我妈,我妈也没有给我生弟弟。”
贺诗琪哭得指打嗝,恶狠狠地瞪着沈曼青:“她是坏女人,是狐狸精,勾引我爸爸娶她,生下小贱种来抢我的东西,我讨厌她!”
“够了!贺诗琪,你说你这些话都是设教你的?”
贺衍直直地逼视着闺女问。贺诗琪哭说:“没人教我,她本来就是坏女人,我不喜欢她,你让她离开咱家!”
程隽朗在捡完地上的碎纸片后就上二楼,回了他自个房间。
楼下响动不小,但好似都影响不到他,这会儿他坐在书桌前,将那些碎纸片放在一起,找来胶水和两张a4纸放到手边,接着他把那些碎纸片认真仔细地拼凑,
约莫过去半个多小时,他拼凑出两张信纸大的内容,又把拼凑好的纸片用胶水一片一片粘合在a4纸上。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传来熟悉的男声:“隽朗,爸爸可以进来吗?”
闻言,程隽朗看眼书桌上黏贴好,但尚未干透的信纸,抿了抿唇,他望向门口:“门没关,爸爸你进来吧。”
贺衍不顾贺奶奶劝说,惩罚贺诗琪站在客厅靠墙处反省,不放心程隽朗,上楼直接找了过来。推开门,他看到程隽朗在书桌前站着,
爷俩视线相接,他扯了扯嘴角,上前揉了揉程隽朗的发顶,眸光落在身旁的书桌上,看着被程隽朗粘好的信纸,禁不住眼睛一亮:“这字写得可真好,能告诉爸爸,是谁写给你的信吗?”
坐到椅上,贺衍拍拍他的大腿,示意小孩儿坐上来,然,程隽朗摇摇头:“我已经长大了。”
向桌边挪了一步,程隽朗看向书桌上的信纸:“江夏给我写的回信。”
贺衍神色温和:“你同学?”
程隽朗摇头:“不是,她家在我爷爷奶奶住的那座县城下面的一个村子里,有天我在街上差点被汽车撞倒,是江夏救了我。”
“什么?你差点被车撞倒?怎么没见你回来对爸爸提起?”
贺衍神色骤变,心率都跳快好几个节拍:“告诉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隽朗抿唇,须臾,他把那日自己差点被车撞到一事,一五一十叙说一遍,听得贺衍心惊胆战:“以后可不敢在马路上发呆,这多危险啊,万一你出个什么事,你让爸爸和你爷爷奶奶怎么办?”
“嗯。”
程隽朗点点头。“那孩子多大?”
贺衍问。
程隽朗想了想,回应:“六七岁。”
贺衍看着桌上的信纸:“那可真了不得,就算是七岁,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想来是个很好学,很用功的小丫头。”
顿了下,他又笑说:“对了,你说着这是人家小姑娘的回信?”
程隽朗:“我觉得她很亲切,就想着两人通信,共同努力学习。”
贺衍笑容和蔼:“爸爸能看看小姑娘写给你的这封信吗?”
程隽朗点头。贺衍也没拿起信纸,而是直接挪移视线,在眼前的书桌上看了起来,边看他边赞叹:“字写得好,语句通畅,一看就有着很好的文字功底,那孩子不简单啊!咦?!四年级,那小丫头竟然一上学就读四年级,这等于是连跳三级啊,聪明!好聪明的小孩子!这信你有看了吗?”
程隽朗先是一怔,旋即摇头。
他就是跳级,现在已经读初一,没想到她那么小,竟然一次跳三级,读四年级了,确实很聪明。
“隽朗……”
看完信,贺衍把目光挪回程隽朗身上:“这叫江夏的小姑娘是个好孩子,回头你再写信寄出时和爸爸说一声,爸爸买些礼物和你的信一起寄出,好不好?”
程隽朗点头,就听他爸续说:
“这也是爸爸的对人家小姑娘救了我儿子的一点心意。”
程隽朗抿了抿唇,说:“谢谢爸爸。”
握住小孩儿的手紧了紧,贺衍眸中染上一抹愧色:
“好孩子,和爸爸用不着说谢谢。爸爸知道你懂事,也知道琪琪没少让你受委屈,但爸爸还是那句话,你完全没必要把琪琪说的话放在心上,你只需知道爸爸是爱你的,旁的事都无需去想,好好读书,平安长大,知道不?”
程隽朗静默好一会,方重重地点点头。
“爸爸没有瞒你的身世,更没有让你改姓贺,缘由爸爸早两年都和你说过,你亲爸爸和爸爸是挚交好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知道有你时,特别的高兴,你是你亲爸爸唯一的孩子,是你爷爷奶奶唯一的孙儿,爸爸要你永远记住,你是程煜的儿子,是程家的子孙,”
“日后你有了出息,你爸爸肯定会为你感到自豪、高兴,当然,爸爸也会为你感到高兴,感到自豪,更为会为感到骄傲。隽朗,我们是爷们,女人家说过的话我们就把它当做风吹过,这样心里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我没放在心上。”
程隽朗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