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这口石磨是请人打的,之前买的朱寡妇那两亩旱地,种的大豆和棉花长势喜人,除开每年出去jiāo的赋税,再做足了一家人的衣裳,其他全都卖掉了,也挣了不少。
花七钱银子打了这口石磨,平日磨些豆腐卖给村里人,或者逢初一十五推着摊子去城门口卖。
之前城外难民多,一直没安顿好,人一多,初一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发成了集,连城里不少人逢集都出来买些东西回去。
家里这几年凭着豆腐攒了不少银钱,去年添置了一亩水田一亩旱地,所以今年一家人商量过,就不佃地了。
那边chuīchuī打打的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歇了,张氏回来的时候何霜降正趴在磨盘上打盹儿。
“怎么在这里趴着?天还没回暖,仔细着凉。”
张氏把人喊起来,往屋里赶,东厢房做了她的房间,石头渐渐大了,跟大哥一起住西厢房,屋子全修缮完了以后,张氏跟何大牛就住在堂屋隔壁的侧房,等过段日子把西厢房另一间再收拾出来,让石头一个人住。
“云香她没事儿吧?”
张氏手里还端着一小碗烧肉,递给何霜降,让她先尝一口
“那孩子怕是心里难受着呢,晚饭都没见她吃。”
何霜降把碗拨开“我吃不下了,给石头和大哥吧……”
“明个儿十五,我跟你爹夜里把东西收拾好,早上你跟大郎去城里卖豆腐”
何霜降点头,每次去买豆腐不是她去就是大哥去,人一多爹娘就算不清数,边上有人才好些。
“快睡吧,别想七想八的,我明个儿怕是还有的忙,石头一人在家也不放心,你们也一起带着,看好了,别叫拍花子捉走了……”
“恩……”
柜子里攒了不少络子,明天去金满楼,一并卖了,再看看可有什么小玩意儿,买个给贺云香,让她宽宽心,她祖父待她好,家中吃食点心都留着给这唯一的小孙女,现如今他老人家走了,贺云香心里肯定过不去这道坎儿。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天还没亮,院子里石磨就开始转了,豆子是还是昨天白天她泡的,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大半夜的,jī都还没叫,爹娘就忙乎开了。
何霜降也出去帮忙,没一会就被张氏赶走了,嫌她碍手碍脚,叫她回去歇着,不睡觉不长身体,无奈又进屋躺着了。
“我跟你爹先去贺家,那几版豆腐都放推车里了,你跟着你大哥,看好石头。”
何霜降躺在chuáng上眯着了,现下被张氏叫醒,揉揉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张氏这才放心出门。
煮了点清粥,垫垫肚子,这些豆腐快的话一两个时辰就能卖完,慢的话还得一上午,不吃东西怕是得饿撅过去。
这城门口摆摊子卖东西,比城里好多了,谁先来谁就能占到好地儿,虽说每回差役也过来收钱,不过比城里那摊位费便宜多了。
jī叫到第三遍,三人出了门。
何大郎在前面推着车,石头跟何霜降一人扶着一侧,之前这车还翻掉过一次,那次豆腐摔得稀碎,自然没卖成,从那以后,一家人就小心再小心。
或许是路上花的时间长,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寻个位置把车停住,这木头推车也是何大牛做的,不光能推着走,两边还有木桩子,停下来就能立住,要是怕不稳,两边用石头固定好,车就不晃dàng了。
周围卖饼子的,卖小玩意儿的,都认识何霜降,见何大牛张氏没跟着来,还有些好奇
“怎的就你几个孩子来的?”
“家里有些事情”何大郎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开口。
许是农活gān多了,何大郎比才来扬州时多了几分男儿气概,虽说黑了些,但胜在个头高大,丰神俊朗的模样更是引得不少小姑娘小嫂子买豆腐时紧盯着他看,直把他臊的脸通红。
那问话的婶子心里也感叹了一下,这一家子,长得都好生标志,又低头看了眼还没推车高的石头,吭哧两声,心底暗自腹诽,只除了这最小的娃娃,长得黢黑,gāngān瘦瘦,眼也不大,怕不是捡来的。
石头不知道这婶子心里想些啥,反而揪着她姐的衣服角“阿姊啊,我想吃炸油糕。”
“你来时不才喝了碗粥?”
“我又饿了嘛~”
“饿了?刚好我这还有个窝窝头,你先垫垫”说着作势就要拿窝窝头。
石头脸一皱,更丑了,边上卖炸糕的婶子都不忍心看。
“我不饿了,阿姊你留着自己吃吧……”
今儿卖的快,刚准备收摊儿,一队衙役就过来了,挨个说着什么,何霜降瞧着那些人说完以后几个婶子面色都变了,心下还有些诧异,这月初一刚jiāo过钱,应当是不会来收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