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小娃娃,快些回去!”许是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使,没见着底下的何大牛。
何霜降把手上的金簪举起来晃了晃“我是来当东西的!”
“你家大人呢?”那老伯接过金簪,又朝外面看了几眼。
何霜降悄悄踢了她爹一脚,堵住了何大牛准备说话的嘴,又偏了偏身子,露出何大牛的脸
“我爹在这儿!”
何大牛踮着脚,露了个憨憨的笑,在何霜降的指示下一言不发。
何霜降人小,学东西快,一口扬州话任谁也不会怀疑北边逃难来的。这家当铺掌柜的自然也没有怀疑,见底下何大牛半天不开口,还当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因此带着女儿来当东西。
“十六两银子,怎么样?”
成色还不错,实实的,见何霜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爹,想着这一家人日子恐怕不好过,又提了一两银子
“十七两银子,多的没有了,你跑遍清水县,怕也不会有一家似我家这般价钱的。”
何大牛点头,的确,跑遍了清水县,超过十两银子都没有,别说十六两了。
“老伯!可以,我爹爹说可以!”
用戥子称好银子,给何大牛看了一眼“看好了,不差的”
何霜降看不懂称,却眼也不眨地盯着看“嗯嗯,是的,老伯,不差不差。”
银货两讫。
张氏听说当了这些钱,上午那档事都不在意了,石头对钱没有概念,瞧一家人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
“娘,那咱能吃上肉了吗?”
石头打娘胎里身子骨就不好,何大郎,何霜降都过过几年吃喝不愁安生日子,只这最小的儿,断奶之后家里就一日赛一日的难,蛋都吃的少,别说肉了。
先前在路上,石头感了风寒,一直好不了,眼瞅着人都不行了,张氏就说到地方,就给他买肉吃,吃的饱饱的,后来渐渐石头渐渐好了,这事儿就自然而然不提了。
没成想他还记着,看着石头gāngān瘦瘦的小脸,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刚来扬州,根基不稳,也没甚银钱,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买,娘给你买,今晚回去就吃肉。”
随着逃过来的人越多,不管是猪肉还是粮食,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原来一斤肉的价钱,现在只能够买半斤,张氏心疼,到底不想失信于孩子,还是咬牙买了半斤,另外又称了一斤,给贺三郎拿过去,上午那些糕点亏了他,还是赚了几十个铜板的。
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何霜降的头,这丫头最喜欢吃栗子糕,如今一个都没吃上,本想着没卖完的带回去叫她解解馋,没成想全叫那些衙役摔了。
上次买回去的粮食不多,眼瞅着城里当粮食价钱飞涨,还是得多买些回去,开chūn要的稻种现在也要预备好,省的抓瞎。
回去特地绕到贺三郎那处,把一斤肉扔到摊子下面,等贺三郎反应过来,只见到一家人大包小裹的背影。
买够一冬的口粮,又感觉手中银钱不太凑手了,何大牛瞧着街上有卖柴禾的,便想着去山上砍些柴禾,赚几个铜板也是好的。
这南边儿天也冷,又不似北边有地龙,所以秋冬之际,柴禾还是紧俏物。过了桥快到家时张氏看了眼天色,平日这时候该吃过午饭了。
忙乎了一上午,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饿。
进了村,过了桥,张氏走在最前头,迎面走来一青年,刚打算让路,那人却着急忙慌的一心朝前走,险些将她撞倒。
那男人也不说话,头埋得更低,快步地绕过众人离开了。
张氏心下起疑,这处儿只他们一家,再往后就是山了,这人空着手,也不像是要去打柴。开了门,院里和走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恐怕是自己多心了。
“爹,我咋瞧着那人眼熟。”何霜降牵着石头,指着跑得快没影的人。
“看差了吧,兴许是村里人,见过两眼,现在肯定觉着眼熟”何大牛把人推进屋,家里东西都没丢,他自然不想多事。
院子里几垄地都种上了菜,边边角角撒了些韭菜籽,已经出了芽,现在天气冷,弄些枯草盖上保暖,冬天就不愁菜吃了。
约摸晚饭边上,贺家三郎竟然来了,手上拿着几本书,还有笔跟纸张,何大牛跟张氏上山还没回来,家里就何霜降在做饭,顺便领着石头玩。
哪怕买了锁,现在也不敢不留人在家中了,于是何霜降跟石头俩人就被留在家里看门。
“是贺家三哥哥啊”何霜降从门缝里瞅了一眼,这才把门打开。
“你且先等等,我那锅里还有菜哩!”
贺三郎笑着点头,看着小丫头重新拿着锅铲,站在小杌子上,一本正经的翻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