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兔八哥抬起了玩偶头套,露出一张男生清秀的脸,十分腼腆地对他们笑了笑。
即使光线不好也能看得出来那男生的脸有多红,他整整一晚都把自己藏在闷热的玩偶装里,只为了能在学校里跟心爱的女孩光明正大地手牵着手。
宁随想起林继衡之前说过的八卦,轻声对司越道:“我记得他好像是大学生吧?还好是个Omega,看起来跟高中生也差别不大,难怪能混得进来。”
他目送着二人有说有笑地牵手离开,钟星若一改平日里英姿飒慡的Alpha大姐风范,脸上挂着热恋期少女甜蜜羞涩的笑容,与Omega男友那裹得不露一丝皮肤的手十指相扣。
“以前跟她没什么接触,更算不上熟,结果她倒是不把我们当外人,”宁随喃喃道,“真坦诚啊……怪让人心动的。”
司越的目光落在宁随身上:“很多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另一面藏起来,所以能看到是件很幸运的事。”
“是么?”宁随沉默片刻,抬眼望向塑胶跑道上欢声笑语的人群。
左边的障碍物前,一组参赛队员正双腿套在半人高的麻袋里,双手抓着袋口比赛谁先跳过一个来回,平时面子大过天的Alpha此时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脸,脚滑摔倒了就自己先笑为敬。
右边的空地上,几个腰板铁直的男生正在转呼啦圈,要么四肢僵硬地脚蹲马步双掌合十,试图用物理障碍阻止呼啦圈落地;要么双臂乱摆双腿乱动,试图用魔法召唤呼啦圈自己转。
前方不远处,蒙着眼睛的Omega女孩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画画,结果站位太歪一笔落空,身体随着惯性扑进了前面Alpha女孩的怀中。
宁随下意识走过去,从粉笔盒里摸出了一手的粉灰。
高一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引进那么高大上的一体机,上课用的还是普通的黑板和粉笔,宁随就曾经趁教室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偷偷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司越的名字,然后再用手指一笔一划擦gān净。
写完就擦,再写再擦,许多本该属于孤独的时光就这么消磨在了那个人的名字里,而他乐此不疲。
他曾经无数次像旁观这群人一样旁观着属于司越的点滴,而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后会有这么一天,司越就站在他身旁,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那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因为触手可及,所以容易得寸进尺,想做被他注视的那个人,想看到他藏起来的另一面。
所以,去他妈的不冲动。
宁随突然转身,一把将手指上的粉灰抹到了司越脸上。
长长一道粉色从脸颊滑到下巴,在司越诧异的目光中,宁随仰头冲他笑了起来,明灿如星的眼睛里满是少年无畏的意气飞扬。
“恭喜你今天双倍走运了,来吧,我也有个另一面想给你看看。”
八爪鱼充气堡前,宁随脱了鞋袜,抬手摘下一位coser手腕上的绑带,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暂时借我用一下。”
司越站在最近的地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池水将流动的粼粼波光反she到宁随身上,他赤着瘦白的双脚站在池边,Omega略显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重量。
而他也确实没怎么用力地、轻飘飘地往前跳了一步。
此时,蠢蠢欲动的颜料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在这个游戏上通关的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用跨栏姿势过去的,即尽可能的把步子迈大、踩最少的海绵用最快的速度通关——这基本就是在赌运气。
因为颜料们惯用的套路就是耍流氓——一旦触发了机关,当胸一道颜料喷过来,惊慌之下几乎没人能成功躲闪,当场就会掉入水中被取消资格。
但流氓们不知道这次来的是个土匪,而且还他妈是个开了挂的、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水面上蹦迪的土匪。
颜料的味道很大,宁随轻易就能分辨出哪里是安全的哪里是危险的,他在这座长不过几十米的水池上纵身跳跃,甚至故意地放慢了脚步,只为了让那个人看得更清楚、看得更久。
宁随双脚一轻一重地分别落在了两个海绵上,右边那块立刻喷溅出一道黑墨,旁观者的惊呼刚刚响起,他的身体就已经在左脚的猛蹬之下借力腾空,旋身躲过墨汁后再次落下。而这次则是左边的海绵里藏着颜料,他毫不犹豫地狠踩下去,受力过大的红色颜料喷得格外高远,一点也没沾到他身上,反而像是特意为他画出的一道拱门。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颜料踩在脚下,最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踏上了终点。
他抬手摘下缚眼的绑带,打碎了满场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