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司越背靠一棵榕树,整个人都陷进了树冠下的yīn影中。
“不回。”他握着手机,用极冷淡的声调重复着这句话,一点机会也不肯给,“不为什么。”
“你这样怎么行?”那边传来一声女人无奈的叹息,“你再怎么不乐意看你爸,也总要回去见见爷爷……和奶奶啊。”
“什么时候他们清净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赔罪。”司越说。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薛敏知道自己管不住这个儿子了,只能无奈地妥协:“那好吧,你什么时候肯回了,告诉妈妈一声,妈妈也想你了。”
“好,”他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软化,“妈,早点睡。”
“嗯。”
挂了电话,他遥望着从教学楼涌出的人cháo。几个老师提着手电筒站在旁边照明,每一张路过的脸他都看得很清楚。
他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老师一个个离开,教学楼前重归寂夜,也没等到那个熟悉的人。
司越低头拿出了手机。
国庆节不回老家,估计是要在店里过了,宁随可能跟他一样,但也可能不一样。
他在宁随的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国庆节还有好几天,于是摁住删除键重新清出一条空白。
然后应该gān什么?回宿舍洗澡,等着来电了就写作业,今天的作业还有不少。
司越朝黑漆漆的宿舍楼看了一眼,脚下却一动没动,他难得有点无所适从,随手点进了多年不看的朋友圈。
手指上滑,几乎所有人发的内容都是跟停电有关,只有梁皓扬是例外。
梁皓扬:我想送一个人回家,但他却非要跟他哥一起走
司越把这句话来回读了三遍,然后看了看发布时间——来自十分钟前。
原来宁随已经走了,但他却没有认出来。
他心里一空。
没能一眼认出来,是不是就说明这个人对他来说其实还不算重要。
又或者说,因为隔着一个感应不到信息素的距离,所以重要的人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没有那契合度达到93%的信息素,如果他们只是司越和宁随,而不是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他们是不是就应该这样擦肩而过,即使他一直等在这里,另一个人也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司越用力攥住了手机。
宁随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的人,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他是连自己的信息素都要征服的Alpha,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坚定的答案,证明宁随对他而言是超越信息素之上的存在,可他伸出的手却只攥住了一片苍白的空茫。
司越盯着不远处教学楼的出口,反手捂住了自己的腺体。
虽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他好像还能闻到宁随进入发情期时的信息素的气味,像是放熟后柔软多汁的桃肉,浑身都是盖不住的甜。
甜得他差点控制不住。
司越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信息素绑架了一样,可即便心中再怎么清醒,头脑再怎么抗拒,此时此刻,想要闻到那个人信息素的念头和想见他的念头还是旗鼓相当,根本争不出个高下。
原来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被信息素控制的俗人罢了。
司越又看了一眼宿舍楼。
他现在可以回宿舍用那瓶不够纯粹的信息素香水,或者回教室去宁随的座位上找一点不够浓烈的信息素残余。
越来越安静的夜晚很容易滋生困倦,司越的身体刚往旁边偏了一点,眼角就忽然捕捉到了一点闪烁的huáng绿色光芒。
低头看清那是什么后,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原来宁随说的是真的,学校里真的有萤火虫。
那几点微弱的荧光忽高忽低地从他身旁掠过,轻快地飞了起来。
此时的教学区人去楼空,它们背着自己的小灯笼晃晃悠悠地朝着教学楼的中庭飞了过去。
司越目送了它们好一会儿,也抬腿跟上了。
趁着今晚夜色掩映,将那些不该存在的冲动都一次清算个gān净,等明天太阳升起,他就要退回理智把持的分水岭,而不是放任信息素这种东西肆意妄行。
他打开手机电筒,慢慢往教室走去,每一步都落得很轻。
那么轻,像是害怕一不留神就会吵醒心里那头不甘心的狮子,失去身而为人的理性与骄傲,变成被信息素主宰的Alpha,不顾一切地拥抱某个Omega。
某个Omega,某个93%契合度的Omega,或许以后还有94%或者95%,但这些没名没姓的数字都不是他想要的。
微信忽然弹出了群聊提示,尽职尽责的体育委员陆思睿把运动会的参赛人员统统拉进群聊,jiāo代着各种注意事项,又把自告奋勇要当后勤的几个Beta都叫上,让他们互相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