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此节,静月越发固执,不愿意放人,gān脆直接说道:“惠安师太圆寂后,这庵堂万事就由我做主。昭昭先前一直没有剃度,夫人您来了也好,择日不如撞日,您可以见证昭昭剃度,剃度之后三年内不见外客。”
静月想用剃度三年不见人这个缘由打发走林家人,等到三年之后,不信还记得昭昭。
昭昭不大明白静月话里的意思,但听出了静月师姐隐藏的恶意,下意识地更靠近柳氏,小手攥着柳氏的衣衫。
柳氏摸了摸昭昭的手背,压住了火气,让语气尽量平静:“昭昭不必剃度,我林家这孩子有些缘分,这次是想要带走昭昭,把她收养为女儿。”说完还对小姑娘一笑。
昭昭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听懂了柳氏的话,她的手心里濡湿一片,心儿也开始在胸膛里狂跳。
她能够做林大人的女儿?!
柳氏看着她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静月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升腾起来一种怒火,越发想要留下昭昭。双手合十,尽力压下了心中的波澜,开口说道:“柳夫人心善,只是我观昭昭与我佛有缘,法号我已经替她拟定,是静文两字。”
柳氏本就是聪明人,不想在最后还闹得难看才刚刚那样说,现在看着静月如此表现,火气一下窜了出来:“我夫君是郧河县的县令,不过我想,我想翔安县与郧河县临近,少不得互有往来,今后若是与其他夫人踏青,少不得还要过来礼佛。”
静月欺软怕硬,看到了柳氏发火,一下子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当即软了下来:“若是夫人来礼佛,是我庵堂的福气。”
接着静月仔细看了看柳氏的面相,就开始说起来,柳氏的福气足,细看之下与昭昭有母女的缘法。
不过是一刻钟时间,丫鬟chūn桃就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一行人下了山。马车本要直接去郧河县,现在要收养昭昭,直接掉头,就往翔安县里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柳夫人的车队再次往郧河县行去,再次路过这有大黑狗的茶寮,里面多了一个光头的小尼姑。
*
柳夫人的丈夫、林清薇的爹爹叫做林鹤。
林鹤在京都做了大半一辈子的翰林,平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总觉得如此这般日子就很好,没想到儿子得罪了汪贵妃的嫡亲弟弟,还被人暗地里打断了腿,他不光是没能替儿子讨一个公道,人也被贬谪到了郧河县。
林鹤接到圣旨立即动身,剩下的家人收拾东西耽搁了一会儿,才赴任到郧河县。家眷本来是一齐走的,结果路上林晟彦(林鹤的长子)腿伤犯了,林家老夫人当机立断留下照顾长孙,让柳氏带着女儿林清薇先到郧河县,好帮衬搭理林鹤的庶务,所以一家人分开了。
而昭昭遇到的正是柳氏与林清薇这一行人。
此时马车走出了翔安,距离郧河的县城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城墙。
林鹤是被贬官到郧河,那么郧河县定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柳氏明明已经想到了这个道理,但是撩开了帷幕,亲眼看到了落魄的郧河县,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郧河县实在是太破了,这县城像是逃荒了许久的老者,从头到脚都是衰败。
从城门口就透露出破旧劲儿,昔日里苍劲有力的郧河两字已经褪了色,只剩下辨认不清的字;再看看城墙,墙皮被岁月斑驳了痕迹,不少地方都蔓生着青苔,带着湿漉漉的痕迹;就连褚色大门也是破烂了一个大洞,让人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夜间关了宵禁,也可以从这个大洞里进入到县城。
林清薇也撩起了帘纱,看了一眼破旧的郧河县。旋即低下头看着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昭昭。
林清薇握住了母亲的手,说道,“娘,会好的。”
柳氏也看着光头小尼姑,心中一暖,反握住女儿的手,“嗯,都会好起来的。就说这个牌匾,你爹最喜舞文弄墨,等到有空了,重新写一遍这郧河两字。”
林清薇点点头。
在门口的差役验过了身份户牒之后,车轮吱吱呀呀地始动,进入到了郧河县城里。
等到进入到了城里,柳氏心中更是沉重,没想到里面也不比外面好,这里要比翔安县更差一些,甚至路上一路行来的县城,郧河县都是最破的。街上坑坑洼洼,和外面泥做的官道相比,qiáng不到哪儿去。大约是穷苦惯了,百姓的面颊huáng瘦,看着没什么jīng神劲儿。
昭昭在城门口核验身份文牒的时候已经醒了,这会儿知道还有一刻钟就要见到林大人了,也不再迷迷糊糊,小脸紧紧绷着,小手更是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