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拱桥坍塌之后落了那么多石头,还有几块儿巨石,下雨的时候还在,现在已经全没了。
当时的那些大石头要不就是被冲到了下游,要不就是被冲成了许多小的,沉在河chuáng底部。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可以判断澜江河水的汹涌澎湃,现在的平静只能是表面的平静,其实是暗流涌动。
钱宝儿再往前走,看到了好好的房屋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被卷在澜江里,一半屹立在原地,半个房子能够立在原地,是因为当时地基打得牢,顶梁柱也用的好。
她看着江边破坏的情况,想着当时决堤的时候情况有多危险,难怪祖母说,决堤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呢。
今天林鹤不在,昭昭看到了周旗,正好周旗也看到了对方,走了过来,“林二小姐。”
钱宝儿立即说道:“我姓钱。”
周旗拱手,“免贵姓周。”
“我知道。”钱宝儿点点头笑着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旗手指搓了搓鼻尖,那天决堤之后,他告诉了爹娘,被爹爹用旱烟杆子足足抽了几十下,平时疼他的娘非但没有阻拦,还愤愤说道,“该抽!多抽几下才能够长记性!”
周旗想到那天爹娘的凶悍,摸了摸手臂,心有余悸。
周旗对钱宝儿说道,“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就在这里多看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就在这里看看。”
他挠了挠头,明明已经二十有五,娶了媳妇,说话起来还不太稳重,看得出来是被宠坏得富贵闲人。
钱宝儿心想说她知道,周旗能有什么事啊。
周旗的大名,钱宝儿也知道,也就是郧河县太小了,玩乐地方也不多,不然周旗就是哥哥们口中说的纨绔。
钱宝儿还没有开口,旁边的昭昭先开口,“周叔叔,您当然有帮上忙。”
周旗听到了昭昭的话,指着自己的鼻尖,语气里满是疑惑,“我吗?”
昭昭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周叔叔您在这里就是定心骨,暂时不能修大桥还有河堤,村民们看着您也安心,您可帮了很大的忙!”
现在虽然天晴了,澜江的水面还没有下降多少,而且修河堤的地方泥都是软的,是不能开工的,本地村民都知道修桥和河堤不是一笔小钱,要是周旗不在,难免心中忐忑,现在看到了周旗,村民们会安心不少。
周旗听着昭昭的话,有些高兴又有些心虚,“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有用。”其实他过来很大的一个原因是怕挨打。
重建石拱桥、还有修筑河堤,这钱要比周旗想得多很多。
他那天和林鹤一起去了县衙,去看了过去的县志里修桥和河堤的费用,一双腿就软了,按照最少的价格来算,这周家得赔十几个在桐花村的那个庄子的价格。
家业都是大哥打下基础,二哥赚到的,周旗一想到两个兄长现在已经看到了书信,说不定还已经上路了,搞不好再过几天,他就可以看到两位“温润随和”的兄长,周旗愁得一夜一夜睡不好,在梦里,他的腿被打断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逃到天涯海角去!
昨晚上娘还偷偷给他银子,周旗差不多也知道了娘亲的意思,这是让他出去避避风头。
周旗心里还在拉扯,今天过来其实也是想要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他究竟要不要跑路。
昭昭点点头,“真的,周叔叔……”她的手指对着周旗勾了勾,示意周旗蹲下身子。
周旗蹲下之后,感觉到了孩子热乎乎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昭昭的声音软软的。
“周叔叔,您在这里村民们才安心,要不然的话,现在还不能修河堤,村里人该有多担心啊,搞不好还要去县里日日守着县衙和周家。我爹爹也不能在县衙里帮人断案,得在这里守着。”
周旗打了一个寒噤,他拍了一下脑袋,是啊,他自己知道周家会出钱,只是现在不适合修桥和河堤,所以暂时没开工,而且郧河县这边的老宅子里没有那么多钱,得让兄长们带钱回来。
但在村里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儿会清清楚楚知道他怎么想?
他要是跑了,村里人肯定以为周家不想出钱。
损失了这么多的屋舍、良田,桐花村的人搞不好得围他们周家,万一闹起来了,他爹娘的身体不好……
周旗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打消了蠢蠢欲动想跑的想法,他这个行为好像就是话本里的那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旗因为后怕,脑袋上冒出了虚汗,“谢谢,谢谢林二小姐。”
昭昭有些困惑,他谢谢什么?
周旗总不能说自己差点跑路,因为昭昭的话才不跑路吧,就说道,“林二小姐的话,让我觉得我还是非常管用的,我打算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庄子这边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