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汛在看到了父亲表情之后,立即就后悔了,他从未在父亲面前提起二弟,偶尔听元氏,听元家人还有母亲娘家人说起林鹤离开,他们都觉得是好事。
林晟彦根本就是烂泥一样,他大了之后迟早要惹出麻烦,现在不良于行,还有花脸的林清薇离开,二房的人离开gān净,反而对长房有利。
原本林汛是对二弟的贬谪有些愧疚的,时间久了后,也渐渐和他们一样的想法,现在看到了京都里风靡郧安砚,而弟弟就是郧安县的县令,居然不知道把砚带一些回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埋怨,现在看到了父亲的表情,才意识到,二弟的心中有怨气,父亲也有心结。
林汛也看不上唐老夫人,但是唐氏确实是父亲的续弦,明媒正娶的嫡妻,他也得唤一声母亲。
摆正了心态,林汛立即说道:“我只是有些感慨,以前好歹是在京都翰林院里为官,现在就算是这郧安县公粮jiāo的多,成了上县,也到底不如京官,想要回京都只怕很难。”
林鸿恩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当时是想要留下林鹤的,只是那就需要用林鸿恩现在的三品官位来换,别说是林汛本人就流露出不愿的意思,还有元家,包括林汛生母的娘家,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弃车保帅。
最终林鸿恩只能够由着林鹤被贬谪,而林汛擢升为礼部侍郎。
想到了这些旧事,林鸿恩觉得对不住二儿子,叹息一声说道,“你二弟信中说的是别的消息,薇丫头定亲了。”
“定亲?”
林鸿恩把信给了林汛,他一目十行,看到里面轻描淡写说了寻了大夫给林晟彦治好了腿,给林清薇脸上胎记已经不明显了,还捡了一个小姑娘,名字叫做林昭,林清薇定亲的人家是钱家大房的嫡次子钱镜诚。里面根本没有提到林鹤的官职,甚至他们过得如何,全部都没有提到。
林汛看着信笺,眉心皱了起来,他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不妥是一回事,二弟这种公事公办象征性的回信又是一回事。
都是一家人,现在还和他置气?
“爹。”林汛脸yīn沉沉的,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您给他回信,让他带一些郧安砚回来。”
“不。”林鸿恩说道。
林汛的心情有些烦躁,“爹,我们多给二弟一些钱,买下也行,现在满京都的文人都在打听郧安砚,我们自己拿不出砚,丢人现眼。”
“那你现在辞官吧,把礼部侍郎之位让出来给汪德全运作,你二弟就回来了。”
林汛被这话一惊,身上的冷汗都出来,“这……!”他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了父亲含怒的双眼。
“父亲息怒。”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年,怎么冷不丁又提到了让他挪位置的事。
“你是否帮了你二弟?直接促成了他去郧河,连银子都不肯给他,全部用来运作你的位置,你二弟心中有怨很难理解?怎的,当时连多一分的银子都不肯给你二弟,你现在觉得郧安砚好,他不给你,就成了不敬你这个长兄?”
“若是想要敬你这个长兄,很简单,你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甚至也不让你完全没有官职,与祁赟之换一换如何?汪贵妃chuī一chuī风,你弟弟今年就回来。”
林汛的背上汗涔涔的,主要是这个操作实在是可行,谁不知道祁赟之走了汪家的路子,祁赟之现在是正五品,而林汛在父亲告老之前也是五品官员。
“爹……”
“汛儿,我知道你好面子,若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宁愿去郧河县。”
林鸿恩终于吐露出了实情,又或者说是在过去的一年,孤枕难眠的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他会续弦。
对外说的是因为唐氏对他有救命之恩,实际上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见着了唐氏的笑靥,她的眼宛如新月,“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就是那般肤浅看重皮相之人,知道了她尚未定亲,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同她相依为命的爹爹求娶了唐氏。
其实但是在任上他们恩爱过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回到了京都,她大字不识一个,与京都的jiāo际圈格格不入,他也时常被打趣娶了一个渔女,昔日里的感情就淡薄了下来。
他对林鹤不公,让唐氏彻底对他冷了心,所以才会和林鹤一起赴任,林鸿恩总是会想到妻子,甚至有一种冲动跟着林鹤去现在的郧安县。
但是他要是去了,就等同于一巴掌扇在长子的脸上,哪儿有跟着二房的道理?元家人会对他的行为不满,原配的娘家也是,甚至还会影响到林汛的前途。
所以林鸿恩为了长子,只能够告老,为了长子的面子,只能够在京都里。
林汛不能理解,那郧河县可是一等一的差地方,林鸿恩怎么会过去?那几乎半只脚就踩在泥地里,于是gān笑着说道:“爹,您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