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薛青叹了一口气,脸上也出现了颓唐的神色,“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看到了岑夫子的表情,林昭反而笑了起来,她笑得时候粉嫩唇瓣上翘,鼻尖微皱,继而眼睛一弯,里面盛着的水汽从她的眼角滚落。
“夫子,我知道不容易,不过我不怕。我才学了《离骚》,里面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哥哥姐姐,我有自己的规划!”
“我听祖母说,襄西与蕲乐之地有个深谷,都称为神医谷,里面有个很厉害的神医叫做孙神医,大家都知道他治病厉害,我们林家想要给哥哥姐姐治病,会一直留意孙神医的消息,晚点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家的求医心切,会不会有人冒充他呢?要是因为冒充神医,耽误了哥哥姐姐治病就不好了。”
“如果要是有幸可以遇到神医,我自己懂一些医理,可以分辨出对方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不会错过神医。神医厉害,但是他也不一定什么病都会治。”
“我自己想要初通了医理之后,重点去看祛疤的,还有骨伤。要是关于祛疤和骨伤知道的东西很多,说不定还可以和神医一起探讨,怎么更好得医治哥哥姐姐。”
听到了孙神医这个称呼,岑薛青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来,旁边的丫鬟小铃更是动也不敢动,孙神医在岑薛青这里是个禁称,以前只要有人提到孙神医,得到的都是岑薛清滔天的怒火。
岑薛青是理智的,但是她所有的恬淡从容在听到孙神医的时候就没了,犹如是烈火烹油,滋啦一下火焰就会升腾起来。
小铃没听到岑薛青的怒斥,只听到了一声长叹,她忍不住看了过去,夫人的脸上有些灰暗,却并没有发火的征兆。
是因为昭昭吗?
小铃看着窗边的昭昭,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又为了家人着想,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夫人才不想和她生气。
岑薛青不光是因为昭昭年岁小,更是因为林昭说的话触动了她的心事。
岑薛青不光是认识昭昭口中的孙神医,更是和他关系不浅,两人曾是夫妻关系。
孙神医本名叫做孙峥,岑薛青和孙峥两人自幼是青梅竹马,成亲后在一起也是伉俪情深,就算是岑薛青没给孙峥生下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孙峥也丝毫没有纳妾的心思。
那个叫做孙宝珠的女孩子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在女儿七岁那年,因为调皮和孩子玩耍从树上跌了下来摔了腿。
孙峥给女儿上了夹板的时候,有人请孙峥去看一个奇症,说是其他大夫都解决不了,别人说只有孙峥可以治。孙峥喜欢行医,尤其是会琢磨各种稀奇古怪的病,于是收拾了东西过去给人看病。
谁知道孙宝珠不是摔了腿那么简单,她还磕到了头,因为孙峥急急忙忙去给别人看诊,没有留意到女儿的症状。
等到孙峥离开了小半天之后,孙宝珠就吐得厉害,“娘,难受,感觉天在转。”吐了好几次,不光是把胃吐空了,还吐出了血,这个时候岑薛青发现,女儿整个人都浮肿起来,再仔细一看,恐怕是因为头肿而引起的。
岑薛青被女儿的样子吓了一跳,因为孙峥听到了有奇症就离开了,她不知道孙峥去哪儿看病,一边让人去打听消息,另一边请其他大夫来看孙宝珠的症状,结果其他大夫一看,才发现孙宝珠磕到了头,脉象还有些严重,询问岑薛青,“孙大夫开了什么药?或者有没有留下脉案,怎么施针?”
孙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症状,哪儿有什么方子?岑薛青含泪说道:“我家夫君只给治了腿,没有开别的药。”
那位大夫摇摇头,“岑夫人,这病我治不了,伤得太重了,得等着孙神医来治。”
丫鬟跑断了腿都没有找到孙神医,岑薛青就这样握住了女儿的手,刚开始女儿还能够说得出话,等到弥留之际只能说最后一句,“娘”。
等到孙峥解决了这个奇病,在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旁人怜悯的眼神,心中觉得不妙。他回家之后才发现,妻子岑薛青跪在浮肿的女儿面前,等到听到了动静,岑薛青慢慢回头,看他的目光毫无昔日里的爱恋,仿佛是淬了毒的利箭she入他的心底。
孙峥嚎啕大哭,跪着扇自己的巴掌,岑薛青都不为所动,等到女儿下葬了之后,岑薛青还是不肯原谅丈夫,她和孙峥和离了,并且,岑薛青对外说的是自己的丧夫,在她心中孙峥就是死人。
她不愿意和孙神医有任何的联系,住在离神医谷不远的郧河县,只有每年女儿的忌日才会回神医谷,她知道孙峥每年也会短暂地去一趟神医谷,只是从来都是避开她,独自给女儿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