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学子们看着谢风玉抱着厚厚试卷走进书斋时,表情几乎是崩溃的。
更崩溃的是,他们翻开试卷,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生僻晦涩,根本读不懂。
比如这一题填空:“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xué,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__,似__,似__,似__。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____,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
再比如这一题策论:“《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以此论刑赏忠厚之至。”
甚至还有一题算学:“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
丹青院众人平日里画点画、弹弹琴就算了,不爱看书,更怕算数,这放眼望去,除了学棋的学子勉qiáng能做算术题之外,其余人基本没一题会做的。
大家绝望地互相看着,一时书斋里哀戚遍地,谢风玉却恍若不觉,无情地拂袖收起试卷,送给博士们批阅去了。
其余明德院、近道院、女院的人都幸灾乐祸看戏,结果万万没料到,戏看到一半,不知自家院长们抽什么风,也说要考试。
这下可出了大事,整个国子监上方愁云密布,众人翻箱倒柜,从放着零食、话本、镜子、骰子还有各色玩意儿的书箱最底下扒拉出几乎崭新的书本,开始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抱起佛脚来。
叶佳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她慌忙中侧头看一眼沈柔,居然发现沈柔还在优哉游哉照镜子。
叶佳都惊了:“小柔,你不温书吗?”
“温什么书,”沈柔漫不经心道,“我书都不见了。”
叶佳:“……”
好吧。
反正就这样稀里糊涂考完,叶佳自觉会的都写出来了,遂松了口气,去找人对答案。
一众贵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翻书,把正确答案凑了个七七八八,只最后一道算数怎么都对不出来。
正这时,恰巧路过的沈柔随口道:“答案是六百二十四。”
众人一愣,齐刷刷看她。
沈柔一脸莫名其妙:“看我gān嘛?这题不是很简单?”
众人:“……”
差点忘了,沈柔不爱读书,但是算数却出乎意料的很不错。
大家围着沈柔央着她教教怎么解,沈柔不太耐烦,但还是随手捡起一支笔刷刷写着,细细解释了此题解法。
几人恍然大悟,给其余半懂不懂的人继续讲解,沈柔则悄悄戳了下叶佳,道:“走,我们去看看小野人。”
叶佳正掰着手指算数,闻言回过神来:“对哦,小野人今天是不是也考试?入学第一天就这样,天……”
她露出同情神色,也不掰手指了,和沈柔两人骑上马,绕到丹青院门口去接唐渡下学。
就这样,唐渡上午被沈柔亲手送入丹青院,下午走出院门,又一打眼看见了两位少女衣袂翩翩,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下,满心难为情,耳尖又悄悄红了。
不过沈柔骑在马上漫不经心,并没注意,倒是叶佳很热情地冲他招手,命仆从牵来马,让他上马三人同行。
这场景飞快传开,传的绘声绘色乃至有些离奇,从丹青院一路传到明德院,然后终于传到了谢风玉耳里。
谢风玉笔尖霎时顿了顿,在整洁的纸面上留下一点碍眼的墨点。
而谢风玉身边的好友杨乔则远不如他镇定,当即喷一口水出来:“什么?!唐渡和沈柔叶佳三人同乘一骑?!”
杨乔是户部杨尚书嫡子,也是谢风玉这一圈年轻俊彦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
上次众郎君想帮琴水找谢风玉听琴,就是杨乔帮忙搭的线。
不过那天杨乔没去,按他的话说,“我那天要去了,肯定死皮赖脸地帮你把沈柔留下了,怎么也不会就那么让她走了啊!”
“还有赵二那废物点心,要是我在,看到他躲在沈柔后面狐假虎威,非给他骂的狗血淋头不可。也就你天天端着,不肯做那种有rǔ斯文之事。”
“端着”,杨乔对谢风玉的评价也堪称一语中的了。
谢风玉小时天天在家读书时,杨乔就借此嘲笑他,还说他这样的肯定以后找不着老婆。
结果万万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突然一日,天上掉下个沈妹妹,谢风玉就此有了主。
反倒是自诩万人斩的杨乔屡战屡败,迟迟没能定下来。
杨乔因而有些羡慕谢风玉,不过他不太敢在谢风玉面前说。
这全因为有次友人设宴,杨乔和沈柔醉后一见如故,瘫在同一个席子上相对傻笑,谢风玉给沈柔拿醒酒汤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把汤兜头泼杨乔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