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乔在一边看到沈柔纵马腾挪,几次堪堪和对手擦身而过,再近一点便要撞上,手心忍不住冒出冷汗,再看谢风玉,却还是一脸自如,只不过眼神一眨不眨的,显然也紧张了起来。
唯有场上沈柔不知不觉,眼中只有那只五彩的气毬,每一转身、抬手,都拼尽全力,柳若也是如此,两人互不相让,渐渐地都收不住,带出点杀气来。
终于,沈柔再去奇袭,到得马奴流星身前时,流星不知怎的趔趄了下,沈柔的小朝云匆忙躲闪,前蹄高高抬起,沈柔一时力竭,竟不小心从马上跌了下来,彼时周围皆是来回奔袭的马匹,眼见下一刻要被狠狠踏过,沈柔用最后的力气抱头侧转,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众人马蹄。
直到这时,高台上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呼出声,双方队员也都慌忙勒马停下,而谢风玉瞬间站起,冷着脸脚步匆匆往马场而去,且在众人注目下,就那样闯入了马场,走到了沈柔身边。
事出突然,谁都没想到要拦着他,只任他一路近前,冷声对沈柔道;“你疯了!”
沈柔手臂擦伤,疼得蹙眉,见到他来,更加蹙眉:“谁放你进来的?”
谢风玉道:“你该问的是,谁敢不放我进来。”又去伸手,“让我看看你伤得如何了。”
上一次接触时,谢风玉直接把她嘴角啃破了的经历让沈柔记忆犹新,沈柔下意识躲开,谢风玉手顿时停住,却在下一刻,蓦地抱起了沈柔,朝一边雅室走去。
马场上人都傻了,高台上一众人也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一贵妇人以扇遮面,促狭道:“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另一些人忙推她一把:“说什么呢!谢小郎君和沈丫头是多年队友,两人亦师亦友,什么非礼勿视的!”
大家十分qiáng调“队友”,力图证明谢风玉这不是越矩行为,免得两个小孩难堪。而刘尚书见了,则忍不住摸摸胡子,感慨地对儿子刘金吾道:“想当年,我和你娘也是这样认识的,那时候……”
他便要滔滔不绝,刘金吾满头黑线,忙制止:“父亲,大庭广众的,您就少说两句罢!”
刘尚书这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哎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们还是看比赛吧!”
刘金吾却道:“父亲,我看这场比赛不对头。”
刘尚书疑惑地哦了一声,刘金吾小声地道:“那个马夫,似乎有些问题。”又委婉地提醒,“那马夫似乎是沈夫人的人。”
沈夫人,即沈柔的继母路氏。刘尚书闻言长长嗯了一声,摸了摸胡子,刘金吾问:“父亲,您看现在怎么办?”
刘尚书没有回答,而是问一边小厮:“沈柔的伤势如何了?”
一边小厮刚从雅室回来,忙回:“并无大碍,只是手臂擦伤了。”
刘尚书点点头,又问:“那谢风玉呢?他还呆在雅室里?”
小厮答是,刘尚书瞬间变了脸色,严肃道:“岂有此理!正在比赛的马场岂是外人能随意闯入的!你去跟沈柔说,她随意让外人进入休息雅室,不成体统,成绩作废了!”
小厮和刘金吾闻言都大惊,刘金吾道:“父亲,何至于此,请您三思啊!”
“三思?”刘尚书没好气冷哼一声,顿了顿,却道,“三思也不是不可以。若谢风玉是沈柔的队员,那自然不算外人,可以进入雅室。”
刘金吾一愣,下意识问:“可是,一队只能有六人——”
刘尚书用恨铁不成钢地眼神望了自己儿子一眼,充满暗示地道:“她那队不是有一个太过紧张的么,可以换下来休息休息,是不是?”
“您是说——”刘金吾醍醐灌顶,“让流星下场?”
刘尚书挥手:“什么星啊月的,不认识!”
刘金吾却已然明白了,飞快吩咐下去,好不容易挤到一边的杨乔听见了,忙扑上来:“诶刘叔刘叔,那个踏月也很紧张,不如也换下来,让我上!”
他说着把随身香袋扯下来递给自己小厮:“去去快去,扔进雅室,这样我就也闯进去了!——是不是啊刘叔?”
刘金吾都不想理他,没柰何他嬉皮笑脸地跟着,只好放行,杨乔遂把长袍外衣一扎,百米冲刺地往雅室里跑。
而雅室里,谢风玉把沈柔放下,也不等她开口,便单刀直入地问:“那马奴是不是有问题?”
沈柔不回答,只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告诉他。
还是谢风玉忍不住了:“真不准备让我上?”
沈柔慢吞吞:“你想上?”
谢风玉:“你说呢?”
沈柔便道:“那求我啊。”
谢风玉:“……”
他无言地望着沈柔,沈柔理直气壮地回望,半晌,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还是谢风玉败下阵来,无奈地低声道:“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