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雅各布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回头看他的先生。
但他不看谢菲尔德,不代表谢菲尔德不看他。几乎是安娜搂住他的脖子那一刻,一道不带感情的目光就冷冷朝他扫去。
罪魁祸首笑嘻嘻地向他挥了挥手,撒欢儿似的跑向别墅,而他则要在阳光明媚的晴天,顶着谢菲尔德森冷无比的目光,硬着头皮做汇报。
——
很快,快乐的周末就过去了,安娜又迎来了住校时光。之前,她对住校与否完全无所谓,毕竟就算不住校,也是在别墅和雅各布大眼瞪小眼。
但是现在,L先生来了。一想到下午放学后,她只能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尽管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支配,却无论如何也见不到L先生,她就彻底失去了住校的兴趣。
虽然她住的是环境优美的单人寝室,有独立的露台、盥洗室和小厨房,过两天还会提供冷气,但这些都没有L先生充满诱惑力。而且,她得待在家里监视他,以防他再次不告而别。
为了能走读,安娜把这辈子撒泼的本领都用上了。她或许是有些表演天赋的,眼睛说红就红,泪水说来就来,让人怀疑她的体内是否有一个调色盘,不然为什么变脸速度比电影明星还快。
不过,她哭戏的功底比起专业的演员,还是差了一筹——演员的体力充沛,哭起来中气十足,不会气喘吁吁;她哭了一会儿,就明显体力不支,要坐下来歇一歇,边歇边打哭嗝,打嗝的时候,还会扶着额头,因为把肺里的氧气哭光了,有些缺氧。
雅各布觉得安娜颇有喜剧演员的天分,站在一旁,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谢菲尔德却头疼极了,他可以冷漠严厉地呵斥她,命令她上chuáng睡觉,第二天qiáng硬地把她扭送到学校。过去几十年,他都是这么对待自己孩子的。可是,看着安娜兔子似的红眼睛,红彤彤的鼻子,他完全狠不下心那么做。
他深知不能妥协,对付这种撒泼成性的少女,妥协一次,就会变成无数次妥协。
然而,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没办法不妥协,再不妥协,安娜就要原地打滚了。她穿着无袖连衣裙,裙摆堪堪遮住膝盖,一打滚必然会chūn光乍泄。面对这毫无分寸的淘气少女,他只能妥协。
安娜大获全胜,抽抽搭搭地上chuáng睡觉了。她看似失去了理智,头脑却十分清醒。她趴在chuáng上,一边擤鼻涕,一边回忆L先生看她撒泼打滚时的表情,只有无奈,没有厌恶和反感。
他是那么纵容她,连呵斥都极少,仿佛她是被他疼爱的妙龄情人。他看其他人的眼神,都是温和却疏冷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冷漠,唯独看她的时候,温柔而无奈,仿佛和煦的日光般,包容着她蛮横无理的行为。
光是回想起他的目光,她心里都是一阵躁动,脸颊和耳根一起发热,必须要打几个滚,才能平定下内心汹涌起伏的柔情。
——
安娜怀揣着柔情入睡,却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梦中,L先生和她用完早餐,起身接过雅各布递来的薄呢风衣,穿在身上后,竟然要离开。她连忙放下牛奶,跑过去,展开双臂拦住他,有些焦急地喊道:“为什么要走?不准走!”
L先生垂头看着她,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却不再像是在看妙龄情人,而是在看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
他看了她片刻,云淡风轻地移开了目光,理了理珍稀的黑钻石袖扣,低声说道:“安娜,你太像小孩子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安娜听见这句话,简直如遭雷劈。她连忙低下头,认真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每一寸都达到了成熟女性的标准。她刚要用这点反驳他,就听见他轻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但你的性格还是太像小孩子。”
说到这里,他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露出一个让她的心坠入谷底的疏离微笑:“我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安娜当然不肯放他离开,使劲儿拽住他的手臂,拔河似的不让他走。然而,她越是撒泼耍赖,他的眼神就越无奈——不是看可爱情人的那种无奈,而是看不可救药的青chūn少女的无奈。
被他用这种眼神注视着,她一颗心几乎被冻成冰块。她真情实感地红了眼眶,“呜呜”地解释说,她大部分的天真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特别成熟,会抽烟,会骂人,会打架,偷过警车,谈过恋爱,她其实一点也不天真,一点也不纯洁。为了不让他离开,她将自己的秘密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就差脱光衣服,让他检验,她的身体是真的成熟得快要开花结果。
然而,不管她如何解释,L先生的回答都是:“安娜,你真的太像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