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泽也卸完妆洗完澡出来,他专属的私人医师正迫使红坟维持一种张着嘴的姿势供他观察。
“来,张大点。”医生戴着厚厚的眼镜,按着手中的激光电筒一闪一闪,明泽也擦了擦额间碎发,他怀疑自己这位医生是牙科出身,至少得先给她擦擦脸上的血吧,都快成渍在脸上跟刘海结成饼子了。
“这里疼不疼?”医生按了按红坟脑门上的几个穴位。
随着少女一次次摇头,众人脸上凝重的表情也在一层层剥落,尤其是司机肥仔,那颗几乎钻出喉咙的心这才小心翼翼吞了下去。
“高医生,怎么样?”刘雅梅问道。
男人往上戳了戳眼镜,清了下嗓子:“现在看来一切很正常,具体呢,还是要去医院检查的,不排除颅内出血与脑震荡的可能。”男人欲言又止。
“怎么?”女人察觉到了他的意为尽。
医生“嘶”了声,如实吐露内心疑惑:“按肥仔的描述,当时她是被你们撞飞然后从车顶滚下来的……”
刘雅梅瞳孔瞠大,转过头用死亡镭射眼凝视一脸虚汗的肥仔,可怜的肥仔差点没把持住身形跪下来大喊我错了,我该死,都怪我!
“正常情况下,我是说正常情况,三十码就能撞死人了,你们五十码的速度在那种情况下……我的意思是……按肥仔得描述来看,这个女孩儿的存活率在百分之三以下。”百分之三都是客气着说的,绝无生还可能才是事实。
当然不排除有的人天赋异禀。
大厅被分割成两道风景线,一道是以高医生为首的操碎心团队,一道是明泽也高挑的身影来到少女身边,湿漉漉的发还在继续滴水,他顾不得地毯上开出的水渍之花,而是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了红坟。
“诶?不用不用。”红坟掏出口袋里的黄纸,在少年眼前举了举,血什么的,是完全不能浪费的!:“我用这个擦就行——唔!”
不等少女把话说话,少年阴着脸用毛巾捂住她的脑袋。
这货没得好了啊!都这种时候还想着符纸什么的!
少年忍着脑门上的“井号”冷着脸擦拭某个不安分的脑袋,很想将其拧下来,可是不行,她是伤者,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女生?
“啧……”尽管很小心替红坟擦血渍,却也不小心沾到了手上,明泽也嫌弃的发出一声嗤气。
红坟透过毛巾的缝隙,探得少年脸上迅速好转的淤青。
‘倒是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恢复了,没白被撞。’万怨之祖唇边扬起莫名的笑意。
她的小表情没逃得过少年居高临下的视线,头顶传来其冷哼:“你还乐?敢情脑袋真被撞坏了……”
“我没乐!”红坟扳正自己的表情。
血渍一点点被擦拭干净,明泽也在少女脑门上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伤口在哪儿,难不成这姑娘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转而一想,再了不得也不能大半夜出去喝酒,这幸亏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她当真被撞死了……想想就背脊发凉,少年一撩手,掀开毛巾,对上红坟的仰望的目光:“你为什么喝酒?”话刚出口便惊觉自己实在管太宽了。
“因为关盈盈失踪了。”红坟如实回答。
关盈盈是谁?她失踪跟她喝酒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不懂当中曲折的少年一头雾水,难不成是他离开学校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吗?
见明泽也眉宇拧在一起,红坟解释:“我一开始觉得这件事跟霸凌有关,就去找了赵亚力,他说如果我喝的了五杯酒就帮我。”
“……”赵亚力,是那个留着板寸头,老天第一我第二的桀骜少年,明泽也想起他手下的一群人围着自己暴揍时,他在他们身后懒散地点着烟眯着眼睛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自己。
“怎样的酒?什么颜色?”少年没放任挨揍的记忆多流窜,说起来,身上那些淤青倒是不怎么疼了,他下意识询问红坟口中的那五杯酒。
万怨之祖想了会儿,脱口道:“淡褐色的那种,喝起来味道还挺不错的。”砸吧砸吧嘴。
“zombie……”明泽也眉心的结越来越结实。
“对对对!就是这个!当时赵亚力就是这么对调酒师说的!”惊喜少年能准确无误推断出自己喝了什么。
‘到底有没有常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能笑成这样?不可理喻!’瞅着红坟满脸的“你真厉害,这都能猜得到!”的傻笑,少年彻底埋掉了自己的耐心,只见他狠狠将毛巾拽走,沉着脸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诶?明……”红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怎么这人说翻脸就翻脸?他那甩脸子的频率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少年的背影是决绝利落的,绝不接受任何挽留,某怨祖只能噘着嘴一再反省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他气成那样?最后只得望洋兴叹一声,现在的孩子啊,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难搞。
另一边在交代完诸多事宜后的刘雅梅看向心猿意马的红坟,开口道:“一会儿呢,让媛媛带你去清洗一下,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医院。”习惯性不容置喙的语气。
“那个……我真的没事儿了,现在就可以离开的,你看。”少女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我之前昏迷只是因为喝醉了而已!”一脸煞无其事。
“不行,既然已经答应了泽也,我就不能食言。”刘雅梅心下可不能不顺着楼上那位小祖宗的意思,虽然自己百般为他好,但也只能循序渐进,这些天他一直在铆足精神来回轴转一刻没停歇,万不能因为这个四中小学妹乱了心情。如此想着,她转而对身边的助理叮嘱:“带她去洗洗。”
小助理得令拉起红坟就往客用浴室跑。
‘这都什么事儿啊……’某万怨之祖哭丧着脸被这个叫做媛媛的女孩儿拉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凉水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被刘雅梅唤作媛媛的女孩儿只开了盏镜前暗灯,几乎是将红坟拽进淋浴间的,昏暗的光线下她一半脸潜在阴影里看着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