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很快熄灭了。
值班经理让她滚出来。
她失去了工作,又穿上了围裙,她本以为在一个优雅高贵的餐厅工作,结果却在社会底层遇见一群不那么友好的人。
她兜兜转转一圈,好像回到了高中毕业后的起点。
她还是一个无名无姓默默无闻遇到事只能低声下气的餐厅洗碗工,只是她不再年轻了。
洗碗手套破了,看见的年轻男人谁也就当没注意过。
而虞敛月也不再正眼打量她。
只是此时的虞敛月无暇顾及太多,她对顾景行维持的价格底线不满,“怎么需要我做市场调研报告,告诉顾先生你们产品实际成本是多少吗?”
“既然你们利润水平并不低,就不要提价提得这么过分了。”
顾景行再一次和虞敛月的约会竟然变成了纯商业谈判。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带着棱角,做事果断决绝,基本不留情面的女人竟然是虞敛月。
“我不过是按照和其他大厂商定的价格……”
“哦。”
顾景行说不上了到底是什么感受,这场见面在她完完全全的压制下,他好像可以利用的转机更少了,虞敛月几乎是和沈恪之一样严苛的态度,且一点也不留情面。
“本来听说了你的事情,我还以为自己有了追求你的机会,”顾先生细长的手指戳了戳餐桌上新的合同协议,他不忍自嘲,“没想到你的心思都在这上面。”
她指着签字栏,仿佛不想要再继续兜圈子了,“早点签字吧,我也想早点回去,我女儿还没有睡着呢。”
虞敛月终于不那么不近人情了。
虽说她讲起自己的私事,但目光却还是一样的疏离。
“好。”
顾景行大大方方地签字,把她想要的数额给她,当然不止是为了她此刻没有闲暇的态度,赚钱对他来说也同样重要。这是一个双赢的议案。
就算彻彻底底沦为一个供应合作商——
他觉得偶尔见见她也是一件好事。
——
她回家。
清河市中心顶楼的大房子显得空旷又寂寥。
“妈妈。”沈攸寒跑入她怀抱的那一刻,她又忽然觉得像是哪里被填满了。
“你想要妈妈讲故事吗?”
沈攸寒太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她亲手拿过妈妈BallyGrolh的公文包,“我不想,妈妈已经很累了。”
虞敛月陪着她入睡。
这一夜,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老天给他们什么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知道,未必是好的。
果然,第二天在法庭呆了一整个上午,亲耳听见沈恪之被宣判了“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的结果。
沈恪之没能幸免,法律的制裁不可能因为他的经历而逃脱。而一年的结果,其实也已经比设想中好太多了。
与此同时,在国外犯下多起刑事案件的南峦被宣判了无期徒刑,最初参与和主导绑架案的赖梅华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他穿着蓝灰色的囚衣,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法庭外的阳光穿透老旧的小玻璃窗,打在他的背后,显得他格外高挑清瘦。
临近退场时,她想要追上前去,拼命地告诉他,她会等他。
但她没有。
虞敛月只是收敛起情绪,整个下午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MIF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飞行器,可也因为它承载的东西太多,制约它飞行的速度,她必须考虑每一个行业的生态背景,把控新的政策条件,尽可能做出一切符合规律的决断。
她有那么一点累。
八月月初。
冷库事情结束快要快三个月了,他也从拘留所转到清河监狱那个地方呆了整整一个月了。
这时,她忽然想起今天是他们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
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尽管他总不愿意以阶下囚的身份多看她一眼,她明白他心底的骄傲,也毫无怨言——
但她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就是现在。
这一年,八月初的天一直下雨,没有了上一年的那轮骄阳,没晒gān的衣服都扔进了烘gān机里。她打了一把透明伞,匆匆赶到他的监狱外,走正常程序申请探望她的丈夫。
狱警安排了他们的见面。
巨大的透明防弹玻璃隔在他们中央。
虞敛月还没开口,就见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似是早有准备。
虞敛月坐在棕红色的老式木凳上,对准了窗口,像是没看清他手中拿了什么,道,“老公,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可以延迟一下下,我不介意的。”
“可这个或许是你一直想要的。”他借狱警之手,把离婚协议jiāo给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份证明,不用去民政局,就可以宣告他们夫妻关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