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煜之觉得心疼又懊恼,他刚才怎么就这么混蛋,舍得欺负她呢?一国之君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安慰,又怕再吓到人,把人bī得更远。这些奇怪的情绪他过去从未体会,却在苏年这里尝了个遍。
“适才我真的是一时……”犹豫许久,他才憋出一言半语,还没说完,苏年已经飞快地转身,夺门而出了。
李德全在殿外一直鬼鬼祟祟地竖着耳朵,心惊肉跳地听着里头的争执,一会儿震惊于丞相夫人的无礼,一会儿又对皇上的纵容啧啧称奇。里面声音变小了,他便把整个身子贴在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不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他一个不察差点一跤摔在门里,被开门的人顺手扶了一把才站稳。
他大着胆子抬头一看,那人已经快步走远了,可就这惊鸿一瞥,也叫他震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丞相夫人云鬓微乱,面上绯红,发生了什么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可他久浸宫中哪能辨不出,不禁摇头感慨,没想到皇上竟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丞相这顶帽子算是戴定喽。
出了殿门,蛋蛋就着急地问她:“年年,你为什么还要拒绝元煜之呢?”
苏年一笑:“这不算拒绝,其实比起沈慕,攻略元煜之才是最难的,女主杜嫣然花了那么久都没撬动这块顽石,我就得付出更多的谋算。我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不是完全不接受他,只是不喜欢被qiáng迫,等他什么时候明白过来这一点,主动权就真正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只不过她此刻形容实在有些糟糕,见了沈慕也没法jiāo代,倒不如先去三公主那里修整一下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她便询问了路上的宫女,趁着夜色朝元娉婷的翊chūn宫走去,可刚一进殿正门,居然和面色焦急的沈慕撞了个正着。原来他到处找不到她,急得团团转,猜测她可能会找宫里的好姐妹诉苦,才找上了三公主,却不料元娉婷也说宴席后便没再见过,这下更是两个人一同着急,差点就要找上禁卫军了。
沈慕见人安然无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很快注意到她此刻的异状,连忙紧张地问道:“你嘴上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苏年面不改色地扯谎:“天黑看不清路,摔了一跤。”
“很严重吗?”他神色更为忧心,见她不说话,便皱眉下了决定,“我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碍事,在林子里摔的。”她的重音巧妙地在“林子”二字上轻轻带过,脸上很平静,眼底却像是覆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沈慕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立刻回想起之前的事,心中愧疚,可现在人太多,实在不好开口解释。
倒是三公主反应快,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边说边连忙把人拉进殿内:“我这儿什么上好的药都有,你伤哪儿了赶紧用药擦一擦,将来好得也快。”
说着她还伸头和僵立在一旁的沈慕搭话:“沈丞相也进来吧,给小年浑身上下检查一下,尤其是背上那些看不到的地方。”
话音未落沈慕的整张脸就变得通红,窘迫地摆摆手:“还是公主来比较合适。”
“欸我就不明白了,”三公主一脸不解:“你们俩都成亲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怎么还这么害羞?难不成以后生娃娃也这样?”
“咳咳——”旁边的大宫女听不下去了,疯狂地朝她使眼色,嗓子都快咳破了。
元娉婷无趣地撇了撇嘴,让沈慕在外间坐着,自己到里间帮苏年看伤上药。她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脸新奇地问她:“小年,你觉得成亲好吗?”
虽说君子非礼勿听,可沈慕还是在外间偷偷支棱起了耳朵。
虽觉得这问题没头没脑,苏年还是认真答道:“都说人生有四喜,世人皆求之,洞房花烛夜便是其一,那自然是极好的。”
元娉婷啧了一声:“我就从来没想过这些,”她忽而凑近,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年,你成亲之前,也期待过洞房花烛夜吗?”
提到这个,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轻笑了一声:“洞房花烛夜,大部分女子一生只有一次,哪有不期待的。夫君长什么样,会说什么,做什么,会不会待我好……”
沈慕忽然觉得心里被剜了一刀,那天晚上,他见她言笑晏晏,举止洒脱,好似毫不在乎,却不曾想过,原来她对这场婚事,也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期待。他想起拜堂时她轻轻颤抖的指尖,那双手也曾在下花轿的时候将他胸前的衣料紧紧攥住,原来那时她是真的想着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jiāo给他,情真意切地盼望着夫君的爱护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