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白松开了钳制着云汐的手,却不肯松开人,反而双臂一环,将对方更紧地拥入怀中。云汐不知是不是刚刚被吻得没了力气,乖乖任他摆弄着,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
周正白静静环着她,一面觉得心跳如鼓,一面又觉得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她的音讯而高高挂起的那颗心似乎在此时终于归位。
过了片刻,他才察觉到脖颈处有渐渐漫延而出的湿意。他愣了愣,匆忙把人从自己怀里拽出来,毫无准备地撞上了对方一双哭红的眼睛。
他慌了神,不知深重地用自己长满了老茧的掌心去擦云汐眼角的泪,反倒把那块柔嫩的低分擦得更红,他懊恼地收了手,平日里的从容淡定临危不惧在此刻全都不复存在,珍惜地用唇一点点吮gān净少女跑到眼角的泪珠,嘴上不停地哄道:“小汐,小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不哭了,我们不哭了......”
他慌心乱神,语无伦次。
云汐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哭起来向来没有声音,连抽噎都很少,只一颗一颗不停地往下掉眼泪,却让人心脏肝胆都跟着疼。
周正白不厌其烦地吮掉她眼角新流出来的眼泪,湿咸的眼泪顺着口腔喉咙一路流到心脏,腌趱着疼掉他半条命。他不厌其烦地吻,不厌其烦地道歉,在黑暗中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他其实见过很多人哭,受害者的,受害者家属的,被抓来想请求宽大处理的犯人,有的歇斯底里,有的黯然落泪。各式各样,他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云汐这样,几滴眼泪就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不知过了多久,云汐才渐渐止住了流泪,她浑身虚软地靠着门板,垂下的睫毛上还带着未gān的泪珠,低声说:“周正白,你是混蛋。”
“我知道,我知道,”周正白低头珍惜地轻啄着她的眼角、鼻尖、侧颊、唇角,被她一句话说的肝颤,顿了顿,才轻声说道:“可是怎么办呢,混蛋很想你。”
......
云汐再次伸手想要推开他时,周正白没有阻止。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酒jīng使他四肢酸软,他却仍然尽可能地保持身姿笔直,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刷开酒店的房门,后退几步,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周正白保持着这样笔直的站姿,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早已闭合的大门,沉默而立,直到天明。
直到外面星星隐退,遥远的西北山头渐渐升起火红明烈的太阳,他才轻轻抚上自己脖上挂着的那片星空,踩着酸痛的双腿一步步离开。
第54章
云汐回房间以后,直接冲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流浇在地板上,清碎的声响堵住耳膜,头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把拥有这些思绪的人刺得鲜血淋漓。
云汐在水下站了良久,最后洗完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过分瘦削的脸庞,啪地一声抬手摁灭了浴室的灯。
......
换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云汐毫无睡意,艺术家的灵感总在夜晚发光,她也不例外,昼夜颠倒算是她的日常。刚刚凌晨一点多,就算平时也没到她的睡眠时间,何况今天。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零星的几点亮色发呆。手机里有两条消息,一条是江cháo到酒店后跟她报平安,另一条是小助理问她明天需不需要出门采风。
她先回了江cháo的,没提刚刚周正白的事,简单地嘱咐对方早点睡;随后想了想,给小助理回了个下午三点出门。
她前段时间计划要画一套关于中国西北地区地貌景观和风土人情的系列画,这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正白。
这么多年,她其实已经做好永远不见的准备了。
云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酒,烈酒涩辣的口感从舌尖一直传到喉咙口,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一天从中午开始便混乱不堪,她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捋一捋这突如其来的相遇。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不过就是见到了一个曾经很重要、却又把她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人,她当年走的匆忙又láng狈,最开始的那一年在美国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甚至都要忘了。只是她突然发现,她心心念念地恨了周正白八年,却好像忘了把人忘掉才是治愈过去的最好的方法。
她又喝了一口酒,又想,可能也不是忘了,她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扔下过去好好活。有时候记着恨着,她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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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门时,在酒店大厅又碰上了一群穿警服的人,云汐下意识看了眼,没发现周正白。她抿着唇快速走过,酒店门口,小助理已经约好了车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