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吗?伯爵,我疯了是吗?那你可以像杀死安德拉那样杀掉我……我觉得好痛苦,疯掉的吸血鬼原来这么痛苦,安德拉当时也和我一样吗?伯爵,他是你弟弟,你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这样痛苦吗?”
“……”
伯爵蹒跚地爬出房间,留给我的依然是一片黑暗。
黑暗,让我冷静,让我清醒,可心底的剧痛却比刚才更清晰……
手中湿润的,那是伯爵的眼睛,在黑暗里看不到的紫,它的冰冷并没有减轻心底的痛,而是让它更剧烈……
“伯爵阁下,哦,天啊,您这是怎么了!是谁那么残忍!”
“天,快来人!快扶伯爵回房间!”
残忍吗?门外那些声音,竟在说我残忍?
“安德拉……我很残忍吗?比伯爵更残忍吗?他杀了你,而我只是……”
发疯的吸血鬼……安德拉,你发疯的时候,是在憎恨伯爵,还是在喊我的名字?在心底,喊我的名字?!
舞伴
后来,在我感觉天旋地转,再也不能维持坐姿时,玛利亚管家送进来的女人令我疯狂地渴望着血腥的滋味,这种欲望本能而深刻地令我忘记一切悲愤,甚至一切记忆,吸血鬼的本能是如此悲凉的东西,令我不能克制地接受伯爵的施舍。
血似乎可以令疯狂的脑子恢复神志,在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伯爵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自己已经比几天前的夜晚清醒了许多。
伯爵的眼睛依然是一双美丽的紫色瞳仁。
我没有去想过为什么伯爵不生气,不发怒,在痛恨一个人的时候,谁会去思量对方的感受?
“哼,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平静了。”看着我穿戴整齐地站在书房里,坐在书桌另一端的伯爵冷冷地笑道,“如果你能不用你的眼睛瞪我的话,我会更高兴。”
“我似乎没有义务博取你高兴。”冷嘲热讽再一次成为我面对伯爵的方式。
伯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什么时候,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吸血鬼?该说你成熟还是善变呢?”
“那是你不知道,和你说话让我觉得恶心!”
“哦,是吗?我从来不指望你会喜欢和我说话,不过,让一位女士做心不甘情不愿的事,那的确很无礼。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况,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
多么冠冕堂皇叫人作呕的言辞!他以为他是能言擅辩的演说家吗!!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我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我狠狠地予以讽刺。
“哦?那应该在哪?”
“安德拉的庄园,如果没事的话,我现在已经在那了,你应该知道!”
“哦,对……”伯爵装腔作势地点点头,“你好像答应过那家伙要回去。”
我好恨,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不,杀了他还算便宜他的!
“现在呢?应该不需要了吧?”他继续笑道。
“现在是不需要了,那里已经没有主人了,我不可能自力更生。”
“识相!你很聪明,聪明又识相,我就欣赏你这两点。”伯爵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挑起我的发缕,闻着,笑着,全是矫揉造作的姿势,“留在这,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要求你什么,这样不是很好么?”
“人不只需要吃的穿的住的,我想,吸血鬼也一样。只不过除了这,我哪也去不了,你把我囚禁在这,不算很好,但也不差。”我继续着冷言冷语。
伯爵的脸好似在抽搐,尽管他勉qiáng克制着。
“囚禁……呵呵,伊里嘉,如果你认为你唯一可住的地方是牢笼的话,那你也太苛求了。”
“错了,伯爵,不是‘唯一可住’,而是‘你让我唯一可住’的地方。”
“……”
伯爵明显兴致全失,他抑制不住了,那恶劣的脾气正吞噬他的耐心,而他想努力延长他不可能延长的耐心!他低估了自己的脾气!
“你的脾气也变得bào躁了……出去,我不想见到你这样!”
“那我很荣幸!”
我立马退出房间,如果他以为我很乐意呆在里面的话,那他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白痴!
僵持在我和伯爵之间的冷战事实上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很清楚,这样冷战根本没有意义。他生前就是个习惯勾心斗角,冷酷无情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乎被冷淡?
没有言语,这是我对伯爵所能采取的最大的抗议,也是最微弱的抗议。
我知道,这种抗议对伯爵不痛不痒,而他的qiáng大力量与自己的弱小,它们的差距是如此天壤之别,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点点消磨着斗志,我一遍又一遍地劝自己,不能就此原谅伯爵,却又一遍一遍地,在那对摄人心魂的紫眸下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