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清是夜里回来的,回来后就在杜洛滢chuáng前站了一夜,一动也不动,他不敢去碰她,怕把她吵醒。
就这样,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描摹她的脸,她有孕了,却瘦了那么多。
林沐清把杜洛滢搂在怀里,他不敢太用力,怕身上的骨头伤着她,也怕伤着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两人的视线都是模糊的,林沐清笨拙的去翻找手帕,却怎么也找不到,最终只能用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把泪珠拭去,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就怕弄伤了她娇嫩的皮肤。
杜洛滢感受着落在自己脸上的粗糙触感,眼泪却流的更急更快了,这个触感,她以为她这辈子都感受不到了。
她用双手使劲朝林沐清身上砸去,他穿着玄色的常服,就这样硬生生的任由她发泄着,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幸亏脱掉了冷硬的盔甲,若不然她的手该疼了呢。
只是虽没有盔甲,他的骨头也是硬的,由着她砸了一会,他细心的托起她的双手放在嘴边轻轻chuī着,“别把手打疼了。”
他的脸颊上还挂着未gān的泪,就这样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声音低哑又温柔,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的。
她好想就这样沉浸在他的温柔里,永远也不出来。
她贪恋的盯着他,好似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林沐清就一下一下的给她擦着泪,也没说让她别哭了的话。
他知道这些日子她压抑了太多的情感,如果不发泄出来,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杜洛滢盯着林沐清瘦削的脸,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林沐清见他笑,也陪着她笑,眼底的温柔几乎就快要溢出来了。
门外的青芜、青柳听着屋内一会哭一会笑的,心里有些着急,青柳忍不住问一旁的李郎中,“这样情绪大喜大悲的,对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有影响啊?”
青芜听罢也看向李郎中,眼中带着相同的疑问。
李郎中捋了捋胡须道,“无妨的,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久了,发泄出来也无妨的,而且夫人这一胎还算稳的。”
将军回来了,下人们的主心骨也回来了,青柳在夜里知道将军回来了后,激动的差点尖叫出声,还是青芜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别吵醒了姑娘,这才作罢的。
屋内,杜洛滢和林沐清一会哭一会笑的,两人的眼睛都肿的不行,特别是杜洛滢,她的皮肤嫩,哭了这么久,两只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了。
林沐清虽然心知她需要发泄,但看到现在这样也是心疼的不行。
着下人拿了浸了冷水的巾子过来,小心的给她敷在眼上。
杜洛滢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没有问这一个月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她只想多看看他,再看看他,什么都比不上他能回来最重要。
她孩子气的把眼眸上的巾子拿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看,林沐清心里一软又一酸,好容易压下的泪意又差点冒出来。
他温柔的哄着她,“团团乖,敷一会就拿开好不好?”
杜洛滢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想让他担心呢。
敷了眼睛,林沐清又抱她起来洗漱,喂饭,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从始至终,两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对方。
用过早膳,杜洛滢拿出给腹中宝宝做的小肚兜给他看,林沐清的心里却一片酸软,团团的绣工一向很好,但这件肚兜却错了几处针,还有一处地方又一抹暗红色,看起来像是血沾染到上面了。
他都能想象到,团团坐在绣凳上,面上没什么表情的一针一针的绣着肚兜,动作机械,眼里没有一点光亮,突然,手上的针突然刺在了指尖上,血珠子直接冒了出来,其中一滴落到了未绣好的小肚兜上,染上了一抹暗红。
林沐清突然伸手把她搂在怀中,好像只有这样抱着,他心中那又酸又软的感觉才会得到缓解。
直到两人心绪都平静下来,林沐清才给杜洛滢说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原来他当时在一场战事中尾随一个倭寇摸到了他们的老巢,这一月以来他都待在那里。
因为他不会倭寇的语言,再加上他的体格与武艺也不是一般的百姓能比的,所以便一直潜伏在那里,没有bào露于人前。
他们大梁的粮草已经不足了,他就一直想方法想找到倭寇的粮草位置,但因为这些倭寇的警惕性真的很qiáng,他一直待了快一个月才摸到粮仓的方位。
烧了粮仓后,他才从倭寇大营逃了出来。
这一个月以来,他都已经瘦脱相了,脸颊也凹的很厉害,胡子也许久没修剪了,浑身都已经没有几两肉了,除了皮就是骨头。
其中也差点bào露过,依照倭寇的残忍程度,万一要是被发现了,他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