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一套练习卷的林初夏,放下笔,一边按摩着酸胀疼痛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妈,这几天,你干吗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有什么事,咱们母女间还不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的?”
然而,这个问题,对正埋头做着发饰的邓秀珍来说,虽谈不上晴天霹雳,却也当得起“当头一击”的说法,因此,一时心神不宁之下,她竟然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唉哟!”
林初夏无奈地起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我去找石叔,给你买块创可贴。”
“不用。”邓秀珍拿出放在嘴里唆了几下的手指,又飞针走线起来,嘴里还不忘记嫌弃道,“就扎了下,又没流血,要什么创可贴,你这也太败家了!”
然而,倘若,此刻,邓秀珍的脸上不要挂着笑容,眼角眉梢间不要满满的欣慰和愉悦,那么,这番“败家子”的贬低论调还比较有说服力。
“行叭!”林初夏又坐了回去,心里盘算着家用药箱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这时,却听邓秀珍迟疑又含糊地问道:“初夏,最近,云芳有再来找你吗?”
“没啊!”林初夏的回答,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当然,连邓秀珍都能发现的事情,拥有系统的林初夏,又怎会错过?或者,可以这样说,因为系统的帮助,林初夏就跟个隐藏在暗处的“狗仔”一般,将云芳的动静探了个清清楚楚!
此刻,林初夏就佯装惊诧地抬头:“妈,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这几天,每天,云芳都坐早班车去市里,再坐晚班车回来吧?”
“不对,不是几天……上次,云芳来我们家,是十一天前,所以,妈,你的意思是说,这十一天,云芳每天都去市里?”
与此同时,林初夏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果然,前世,她就是一个马大哈吧?不然,怎么会在重生后,才由云芳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举动中猜测出她喜欢,不,或者,应该说是疯狂地爱着徐建军?
是的,爱。
除了这个字,林初夏找不出其它用来形容云芳这般举动的准确字词来。
邓秀珍点点头,如果说,最初,她还是很喜欢云芳这个成熟懂事、乖巧体贴、善解人意、聪明大方的姑娘,那么,在听了云芳在和徐建军谈恋爱的消息后,云芳在她心里留下的好印象就已经摇摇欲坠了。而,经过这十一天的酝酿,那些曾有的好印象已经彻底崩塌!
“初夏,你今年才15岁,还没长大,人生的路还很长,未来还会遇见很多人……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你们的学习成绩,关系到你们将来毕业分配单位的好坏……等到你工作了后,就可以考虑谈恋爱的事情……”
前世今生,林初夏还是第一次见到邓秀珍这般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模样。当然,更是第一次听到“早恋”这个话题,从邓秀珍嘴里说出来。
明明,印象中,记得前世,她离家去念中专时,也就爷爷随口叮嘱了一句“不要早恋”,林爱国和邓秀珍这对为人父母的,根本就没关注过这件事。所以,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妈,你是认真的吗?”林初夏摊手,耸肩,一脸的无奈,“小说不好看?试卷不够刷?稿子写完了?头花做完了?不用再多想些式样了?不用考虑如何将家里的杂货店做大做好?不用努力赚钱买房买车给你们养老了?……”
“劈里啪啦”一串问题,兜头就冲邓秀珍砸去,只将邓秀珍砸得头晕目眩,一脸的茫然懵圈。偏偏,林初夏还不忘记捅上最后一刀:“我这么忙,哪有空谈恋爱!”
邓秀珍觉得,她是应该为林初夏有这样的觉悟而欣慰愉悦、兴奋激动的。
尤其,在有云芳这个一向聪明乖巧听话,是父母老师同学们眼里“好学生”,突然就做出“早恋”这种叛逆行为的前提下。偏偏,不知为何,她却打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邓秀珍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林初夏只是转了转眼珠,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不过,她却并没有为邓秀珍解惑的念头。难不成,让她现在就告诉邓秀珍,前世,她是“想走就走”,潇洒如风的单身贵族。而,今生,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不怕被邓秀珍和林爱国两人联手暴揍一通,就上啊!
至于以后嘛?
拥有过一次经验的林初夏表示:这种事,她处理起来,绝对会比前世更妥善!
而,现在,林初夏不打算再继续和邓秀珍探讨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了,以免一不小心嘴快地“秃噜”出些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那么,这个时候,就应该拿林浩宇挡灾了。
“妈,宇儿怎么还没消息?你有没有找人带话,让他回家?”
提到林浩宇,邓秀珍也满脸的苦恼:“找了,他不愿意回来,说是等开校后,再直接和同学一起去报名……”
“不行!我这就去找他!”
林初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邓秀珍的叫苦抱怨,捋起袖子,就准备跑到林爱国办公室,不由分说地拽着林爱国的胳膊,让林爱国骑摩托车带自己去五村,将林浩宇给拖回来了。
“初夏!你要去哪里?”
不得不说,邓秀珍也被突然爆发的林初夏吓到了。
不过,眼见,林初夏已经跟阵风似地冲到门口,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她顾不上去考虑旁的,只是下意识起身,叫道:“站住,你给我回来!”
“妈!”
林初夏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到了喉咙的咆哮咽下肚。然而,那板着的脸,和身上隐约流露出来的惊人气势,都表明此刻的她心情极度不好。
“我跟你说过,九月份,宇儿就要读初二了。
“我们是最后一届联合班,从明年开始,镇里就不会再抽调各个乡镇的尖子生,组成一个中考冲刺联合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镇里的初中就会放弃组建本校尖子班的想法。到时候,那些教得特别好的老师,也都会被抽调到这个班里讲课。”
“你觉得,以宇儿平时的成绩,进不了联合班,又还像现在这样不认真学习,连普通老师的课都听不懂,就算我给他弄来再多的县里甚至市里重点初中的复习资料,他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再考上重点高中吗?”
“你别跟我说,他考不上高中,还能跟我一样去读中专!”
林初夏永远也不能忘记,自己外出打工,面对众多研究生、本科生和大专生,那薄薄的一本中专毕业证带给她的耻辱。
哪怕,后来,她通过自考获得了双本科学历,但,在面对很多单位的招聘条件上列出来的“全日制”这三个字后,那种不仅没能洗清耻辱,反还恨不能时光倒流的懊恼和悔恨。
即使,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无数次劝说自己:她的中专学历含金量非常高。
就如同,当年,她们那批人要先参加会考,在满分700分的情况下,要达到600分以上的成绩,才能报名参加中考。然后,再通过一个月的系统学习,才走上考场。中专毕业后,更是由国家包分配。所以,真敢参加中考,也愿意报名的,全都是各个学校的佼佼者。完全不像某些省市那样,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的人,才沦落到读中专的程度!
“他必需上高中,读大学!”
这句发自肺腑的呐喊,不仅仅是代表了林浩宇可以挑选的未来,也是林初夏此次重生后,一洗前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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