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里就相当于是一个世界吧,”林岑说着,看了眼孟然,“不过这是你的记忆。”
“啊。”孟然笑了笑。
距离天亮还有一小段时间,为了节省体力,他们没有再说话,林岑揉揉眼睛靠在一堆垃圾上,有塑料棚的料子垫着,心里再接受不了也只能睡在那儿,孟然和景丞靠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
他们盯着火苗,沉默着,直到林岑呼吸放缓,确认她睡着以后,孟然扭头看向景丞。
“嗯?”景丞也看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孟然说,“最后我们之中必须要留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
“你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儿?”景丞笑了。
“啊,”孟然皱了下眉毛,“对,我也有不知道的事儿,我不是百科全书真是太对不起你了,等我出去我就去图书馆坐着,把里面的书都倒背如流再来和你聊天儿。”
“这嘴怎么这么能叭叭呢,”景丞乐了会儿,扭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不知道。”
“嗯?”孟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的话。
“说真的,这个规则如果是真的的话……很残忍,”景丞说,“一个人不可能离开,两个人必须分离。”
但是分离也很痛。
他们两个都是吃过这份苦的人,谈不上从中成长了多少,但……如果是孟然或者景丞被留在这个地方,很难保证他们之间不会再来一次这样的故事。
这样就成了真正的轮回,没有一个人能真正逃离这个破地方。
不,或许是有方法的。
孟然把视线落到林岑身上,手指在地上轻轻点了点,隔了会儿扭头看着景丞,低声说:“至少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啊。”景丞应了声,他看不见孟然看了什么地方,但在这一秒很奇妙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们三个之中,至少有一个能离开这里。
如果轮回边境要留下的人是随机的,那么他们可以抓住这个空子。
“你怕么?”孟然很用力地抿了下唇。
“留在这儿和等死没什么区别,”景丞说完这句,扭头冲着孟然笑了笑,“不怕才奇怪吧?”
孟然也笑了下,往景丞身边挤了挤,尽可能地和他挤在一起。
他抬起手,手在空中挥了挥,黑雾没有出现,看来他脑袋里的鬼种被取走后,那份黑雾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现在他就是一个比较能打的普通人,明天白天想杀鬼倒是挺方便,不过之后……继续留在这里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不可能不害怕。
没有人能很直面地面对死亡,如果他们能这么直白地迎接生死,那么在之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发生。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时,是因为什么进入轮回边境的?”孟然轻声问。
“啊,记得,”景丞乐了下,“我们俩跑到楼顶去休息,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鬼,把我拽下楼,你跟着我跳下来了。”
孟然靠在他肩膀上,盯着火光没说话。
“后来萧叔叔一直因为这事儿不太待见我呢,”景丞闭了闭眼睛,“毕竟是我害了你。”
孟然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来讨论是谁害了谁其实挺没意思的。
孟然记得那天,他们俩吃了午饭无所事事,跑到楼顶来,楼顶本来是锁着的,无奈他们俩自小就被宴尘远教了一手jīng湛的开锁技巧,不好解释他一个警察为什么这么会开锁,但是房门就是这样被他们俩打开了。
很少见的yīn天,太阳露出一点点,光线撑不上明亮,却绝对不算yīn暗。
正常且平凡的一天。
他们两个都穿着校服,景丞拉链拉了一半,孟然则是将外套完全敞开,风把外套chuī得鼓起,他们躲在门后面接吻,闻到彼此身上洗衣液和洗发露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灰尘的气息。
亲一中午很容易擦枪走火,对嘴唇也不怎么友好,景丞和孟然站到栏杆边chuī风,聊了很多有的没的。
他们经常躲到天台来,孟然的性格在旁人看来很怪,在班级里处得其实不怎么融洽,他本人也不在乎这个,整天和景丞黏一块儿,说他俩是gay的流言早就有了,孟然不在乎,景丞也跟着不在乎。
但孟然其实挺后悔的。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会在那天阻止景丞上天台——他们并非每天都跑到天台去chuī风休息,那天只是他们平时坐的地方被一对情侣占了,他们只能又一次跑到天台来。
那只鬼手靠近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
孟然和景丞曾经和鬼斗争过许多次,宴尘远和萧渡水似乎有意将他们俩培养成接班人,一直带他们接触这些东西,所以他们对于鬼怪是要比寻常人敏感好多倍的,但那天,他们谁都没有察觉到鬼手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