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宴叔叔吵个架。
景丞想起了孟然留的那张纸条。
“吵什么呢?”景丞等他挂了电话才问。
“他们俩要我俩继续回去念书,”孟然烦躁地搓搓脑袋,“我不想啊,我都二十了,回去念高中,疯了吧。”
“二十了……”景丞愣了会儿,忽然回过神,“我醒来的前一天就是你的生日啊。”
“是啊,”孟然看着他,“您终于反应过来啦?真棒啊。”
说着摸出了手机。
“gān什么?”景丞问。
“把我前两天下单的脑白金退了,”孟然说,“看你恢复得好像不错的样子,应该不用吃补品。”
景丞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扭头笑了很久。
孟然把手机揣回兜里,偏偏头等他笑完。
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的太阳染得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的,灰尘在阳光下漂浮,升起又降落,孟然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喊:“景丞。”
“嗯?”景丞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什么实感,”孟然说,“就好像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一样,我们还陷在关卡里。”
“……嗯。”景丞点了点头。
孟然放下扫把,走过来搂住景丞的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但不是现在。
孟然没有告诉景丞,在他昏睡不醒的开端,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他们身上一直背负着很重的担子,一朝被拿下了,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松快,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压力和猜疑。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这个世界是错误的证据,景丞一直不醒来,他一直在想到底什么地方是错的,后来又想,会不会景丞一直不醒来这一点就是错的?
猜疑,恐惧,不安在一天一天地放大。
轮回边境带给他们的影响就是一个轮回,仿佛他们终究会走到他们最糟糕的那个时间段里去。
“但是现在没有了,”孟然一字一顿地告诉景丞,“因为我们确实经历过那段时光,我们确实封印了轮回边境,而你,真真切切地把苦宏石放到女人身体里了,那些都是真的,对吗?”
景丞愣了很久,没有说话。
“一切都结束了,”孟然低声说着,“可能……潜意识里还隐藏着那种危机感,但我们现在的确是安全的,是可以一起吃瓜养老的,明白么?”
“……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去适应,”景丞很艰难地开口,“就这么突然告诉我结束了,让我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里,我有点儿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孟然说着,顿了下,“每次隔壁病房那个人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的时候,我都好想过去剁了他。”
景丞乐了,他看着窗户那边的阳光洒过来,落到孟然的背上,那种温暖的感觉仿佛也流淌到了他的身上一样,那种yīn冷的感觉在一点点驱散。
或许不是现在。
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放下那种危机感,会掌握到彼此心底的真实,会驱散那些鬼魅又虚幻的影子,重新奔赴到生活里去。
至少他们现在有了新的希望。
“待会儿去看看爷爷么?”孟然松开了他,眼眶有些发红,“姑姑之前打电话来说爷爷挺想我们俩的。”
“嗯?好,”景丞回过神,笑着说,“你怎么哭了啊。”
“你最好下半辈子都别哭,”孟然抬起手在眼睛上很用力地按了按,“不然我一定给你抓拍下来印在A4纸上贴满你的房间,风里雨里睁开眼都是你自己。”
景丞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往爷爷家走去。
一路都是用走的,没有再开车,孟然似乎很喜欢这种两个人肩并肩一块儿走在大路上的感觉,路人和风从身旁走过,阳光落在身前,彼此在身边。
偶尔他俩拉个手还能引起几个小姑娘或者老大爷的回头观看。
他们俩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回忆又被唤醒了太多,巷子口有一家用板车推着的水果铺子,堆着些青苹果,看着就酸得要死。
孟然盯着那些苹果看了会儿,忽然问:“当时你是怎么确定下来的?”
“嗯?”景丞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孟然拧着眉毛想了会儿,“我的认知错误是在味觉上,吃苹果吃不出原本的味道就代表我还在幻境里,这件事,你是怎么确定的?”
“不是我确定的,”景丞叹了口气,“是萧叔叔给你一块苹果吃,你说里面烂得长虫了,那时候大家才发现你对苹果……似乎有自己的理解。”
“为什么是苹果?”孟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