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炎张了张嘴巴,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末了他似想起了什么,猛的一后退,手擦在了地上,掉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疼。
“那……那,那个案子,也是我爸爸做的。”
程风扫了他一眼,又缓缓转过头去,望着天边渐起的朝阳,点了一支烟,“还不清楚。”
顾之炎怔松了片刻,呆呆的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那我们还去追吗?”
“怎么追?”
顾之炎看了一眼已经干瘪的车胎,垂头丧气。
“那我爸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
“哦。”
独属于巴塘区的那种烟岚,于山间笼罩,那霞光初起之时,隐隐听见当翁当翁的钟声于山间回荡。
那条蜿蜒曲折于山间的路,伸向未知的天地。
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程风看了那方向一眼,将手里的烟按死在了地上,缓缓站起身来。
凉婵下车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安静而又无奈的坐在地上,旁边上一辆轮胎已经瘪掉的车。
“你们两个还真有出息。”
程风沉默,没说话。
顾之炎也沉默,没出声。
吴灏天从副驾驶坐上下来,目光盯在了那两个瘪掉的轮子上,“太危险了,你们可真是,唉气死了我!”
“去了什么方向?”
程风“向东走了。”
“车上都是有谁?”
“董其和顾震南两个人。”
“这车是谁干的?”
“不清楚,我们拦截住他们的时候,有人躲在暗处狙击,应该是和他们一伙的。”
凉婵又看了他们两眼,转头过去给屠夫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屠夫像是吃了炸药似得声音都快要溢出话筒了。
几分钟之后,凉婵揉了揉耳朵,又没好气的等了这两人一眼。
“走吧。”
见那两人还呆站在原地,没好气的说,“这是要等着我请你们上车??”
吴灏天很识趣的把副驾驶让了出来。
两人又乖又怂的坐了进去。
凉婵的脸色又黑又臭,把这两个二货剥皮的心都有了。
车开的很快,吴灏天脸色吓的惨白,死死的抓住了旁边的把手,很想劝谏,但怕自己一开口,把吃的那点东西再吐出来,到时候可能还会再挨揍。
愣是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吐出来。
顾之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瑟缩在一角,一手握着门把手,还不住的朝着程风使眼色。
程老师倒是很淡定,但是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已经发白的指节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一回头,见她的侧脸紧绷的厉害,引擎的轰鸣声,极速后退的阔叶树,让他有一阵的眩晕。
“我错了!对不起!”
“怎么错的!”
她冷着脸问。
“我不该想私自解决问题。”
她冷嗤一声,“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我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能照样让它运转。”
“不能……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他越陷越深,我错了,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因为我知道你也会这样对吗?”
一语双关……
凉婵扫了他一眼,“奸诈!”
她虽然冷着脸,但明显放慢了车速。
程风松了口气。
当然不止是他,后面坐的那两只,都松了口气。
凉婵这才想起来,刚才光想着惩罚一下这两只不听话的家伙,忘记问他们是怎么追踪到董其的车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这两人?”
顾之炎从后面伸出脑袋,“我入侵了交通部门的系统,比老姜他们提前一步拿到资料,所以就一路追踪出来了,不过我们真的不知道有狙击手。”
“呵……你不知道的多了,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车上人多且有枪把你们抓起来威胁警方,你们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顾之炎惊讶的张大了嘴,“我爸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对我下手。”
凉婵从后视镜里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顾之炎被那眼神看的后背一阵发凉。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今天是你们命好,那个狙击手下次说不定打的就是你们两个的脑袋,蠢!!”
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方才解气。
……
巴塘后山的某处山洞里。
董其将顾震南背下车,很快有人推出了一辆轮椅,将他放了上去。
“先生等你们很久了。”
“好。刚才多谢你。”董其对那人说道。
“不谢。”
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将手中的遥控器递了过去,自己背着枪走了。
董其推着顾震南走向山洞。
这一带是一处天然的山洞,从外面看丝毫与其他山洞没有什么不同,据勘测,顺着这山洞走进去,会发现山是中空的,像是一个空心的瓶子一样。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的磁场较为特殊,当你带着时钟进去的时候,时间会在里面停止……
多次的实验已经排除了钟表故障的原因,确系为磁场异常。
除此之外,还发现这里竟然有天然防腐的功能。一只死去多日的兔子竟然能在没有任何处理的情况下,保持一年多的时间不腐烂。
连顾震南自己都称奇。
当然这里是被另一个牛人发现的,这个人的名字叫程砚。
董其打开了遥控器,山洞外的那一扇智能门缓缓的开启。
他推着顾震南走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山洞两边的墙上按了灯,两人约莫走了三分钟,前面豁然开朗。
头顶像是镶嵌是一个透明玻璃,从底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太阳光照进来的样子。
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dna螺旋立体图,每个图上都有一块太阳能板,直通顶部,将太阳能吸收至此,再转换为电能,以供应这里日常电量的消耗,能想到用这种方法的人,也是个奇才。
山洞里的点阴冷,发电机不动的时候,还能听见水滴答的声音。
董其将顾震南推到了发电机的后面。
dna立体发电机的后面有一个凸起的台阶,台阶下像是结了一层冰面,那水声就是从那下面传出来的。
董其走了上去,单膝跪在地上,缓缓伸出了手。
“别动!”
他的手猛的一顿,立刻收了回来。
董其也不回头,叹了一声,无限眷恋的看着那冰层下面的人。
有人缓缓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穿了一件白大褂,里面是标准的英式西装,浑身上下透着优雅而矜贵的气质。
他脸上带着一带透明的眼睛,手上戴着手套,看样子像是刚做完实验。
正是这间天然实验室的主人,程砚。
“你再动,腐烂了别找我。”
董其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震南沉默的望着那个方向,那里除了躺着董其的妻子之外,还躺着一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不知为何,顾震南想起了那次换骨髓的疼痛来。
“好多年没回来了……”
“东西带回来了吗?”
程砚打断了顾震南的追思。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感情了。
顾震南点点头,将那个破旧的布娃娃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程砚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他手指一伸,将那盒承载着他希望的培养皿取了出来。
刚要转身,方才想起来,顾震南还坐在轮椅上,“你怎么了?”
顾震南沉默没说话。
倒是后面的董其开了口,“发生了一些意外,顾教授受了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程砚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董其不知为何,后背阵阵发寒,他很害怕在他面前说假话。
“嗯,不会。”
程砚问“你们被发现了?”
顾震南脸色略有些疲惫,“差一点,运送过程出了一点问题,本来没什么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走漏了,有警犬在一定能嗅出咱们带的这些东西的不同,只能启动b计划,牺牲了路晓丽,不过她还算聪明,什么都没有说。”
程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照顾好她的孩子,给她请最好的律师,不,还是法律援助吧,她本身就有精神问题,情况应该不会太坏,过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随即他拿着那个培养皿向试验台走去。
“董其,我需要之前那些人的实验数据。”
董其将顾震南安推到旁边,换上了衣架上的衣服,加入了程砚的实验。
一个小时后,实验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警报声。
实验台上,那只已经死掉三个小时小白鼠正慢慢的恢复了心跳,甚至短小的小肢正慢慢的颤抖。
随即听到程砚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欢呼声。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将会是医学的奇迹,我将会永久载入史册,哈哈……”
董其看着这画面,一副不可置信,却又惊喜万分的模样。
“从炭疽病毒里提取出来的东西,果然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程砚笑的很开心,他冲到旁边洗刷台边上的镜子面前,略有些癫狂的指着自己两鬓角的头发,“看到没有,看以没有,这都是我为科学事业耗尽心血……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严肃起来,“董其,现在是活性度最高的时候,虽然还没有进行进人体实验,但是你也看到了,死亡的小白鼠已经复活了,你愿不愿意,让你的妻子来。”
董其犹豫了片刻,果断的点点头。
程砚大笑了两声,很是开心,走到发电机后面,按了一下开关,那个装着董其妻子的那台冰棺,从下面缓缓的升上了上来。
冰棺里插了很多管子,只有一只与外面连接着。
程砚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那个管子的塞子,拿着注射器将那些鲜红的液体注射了进去。
然后慢慢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顾震南滑动着轮椅走到了两人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冰棺。
五分钟之后,董其妻子原本苍白的脸,正慢慢变的红润,干瘪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慢慢的充盈起来。
程砚和董其眼睛发出一阵亮光,他们目光灼灼的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奇迹。
然……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董其妻子的脸除了刚开始注射完之后发生了变化,之后竟然纹丝不动。
程砚的些急了,他跑又匆忙跑了回了实验台,看了一眼那只四肢到现在仍在颤抖但依旧没有站起来的小白鼠。
不可置信,“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不……”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董其的尖叫声。
程砚猛的回头,只见冰棺里的董其的妻子的露在外面的皮肤正慢慢的变黑。
他疯狂的冲了过去,几乎快的趴在了冰棺之上,“不,怎么会这样……”
董其妻子的脸上的皮肤正慢慢的掉落,变黑。
露出了里面已经萎缩成干柴的肌肉组织。
几乎几分钟的功夫,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除了周边掉落下来的那些发黑的皮肉之外,让人无法相信,刚刚还是一具宛如新生的人,变成了累累白骨。
董其一下子跪倒在上了地,眼泪哗啦啦的掉落了下来。
他声音似哭似笑,整个人透着种苍凉的颓败感,“我就知道,一个研究医学的人,不尊重自然规律,我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程砚急了,一把将他揪了起来,“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研究,说什么违背自然规律,是规律都是可逆的,都是可逆的,像所有的化学反应一样,只有你有催化剂,所有的你所见到的自然规律都是可逆的!”
董其满脸上泪,“我知道这是你提出的结论,可是你研究了这么多年,最后有成果吗?认命吧老师,所有的学科到了最后都变成了神学,我相信,晓惠是不会怪我的,我不该太贪心,让她死了这么久还不能入土为安!”
“不是的!!”
程砚嘶吼出声来,他眼睛通红,哪里还有之前的那种儒雅和矜贵的气质。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我的理论没有错,我的研究方向也没有错,炭疽病毒可以在被冻结几千年后复活,我相信从它里面提取到的基因加以改制一定可以让死去的人也复活,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程砚几乎咆哮出来,前额的头发乱遭遭的掉落下来,让他显得很狼狈。
“不行,还有一个,我要再试一下,再试一下!!”
“够了!!”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顾震南忽然开口。
他缓缓抬起头来,用一种悲凉无奈而又怜悯的目光看着程砚,“够了,我想给清如留个全尸,让程风那孩子还能再见他妈妈一面。”
程砚冷嗤一声,“见了能怎样,他现在可是和那些警察站在一起,要追查当年杀了我哥和两个侄子的事情,你让他见了,他让能放过我们?嗯,可能吗?”
程砚不听劝阻,准备要打开第二个冰棺。
顾震南忽然开口,“程风是你的孩子!!”
程砚的肩膀猛的一颤,不可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