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几天时间来接受我和周闻宇在一起的事实,只是好像一切并没有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于是我又花了几天时间来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谈恋爱的感觉?
话说自从那晚和李峰吃完饭,我知道的不止是周闻宇的秘密,并且发现原来我的秘密也早就被泄露了。我一直就认定李峰这个白眼狼,果然墙头草做得风生水起,这胳膊肘从来就没想过朝一个人,如果一定要说他朝谁拐过并且从来不偏不倚,那大概也就对陈小然了。
那晚周闻宇和李峰都喝了酒,在我得知李峰泄密过后,原本想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人,谁知这货一如既往地装傻,并且撒泼赖皮地让陈小然快点带他回家,随即彻底消失在我和周闻宇面前,一刻都不带停的,根本没打算给我解释原因。
“我送你回家。”在我仍旧对李峰的出卖表示气愤当中,周闻宇开口说道。
奇怪的是,大概是周闻宇的声音太过温柔,我一下又泄了气,即便有些窘迫于让他知晓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小声回答,“嗯。”
随后,周闻宇打了车送我回家,临走时还告诉我他要出去开研讨会,有几天不能陪我,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原本只当这些是客套话,也没太放在心上,并且我多善解人意呀?绝对尊重别人的自由,并没有多问,我还极为贴心地说道,“那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呀。”
说完就转身走进小区,好像周闻宇就只是负责送我回家的司机而已,一点也反应过来他现在的身份好像是我的男朋友了。
等回到家,我照例给小小舟倒猫粮,洗漱,传稿,睡觉。直到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中午接到周闻宇的电话,“你起来了吗?”
“起了呀。”其实我还在床上,靠着枕头,正在追剧,“怎么了?”
我尽量将语气趋于平稳,我想,我现在和周闻宇也算是情侣关系了,我不能再像以前说话的时候那样扭扭捏捏,否则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害怕接他电话呢。我应该表现得自然点,毕竟我和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不至于因为关系的一个转变,我就不知所措了。
也不知道是周闻宇比较敏感,有些迟疑地问,“你还在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没有呀。”我下意识不想让周闻宇误会,但想起来我的气好像还没消呢,我哪儿有那么好哄?可是又想到这件事李峰最多也只可能告诉周闻宇,应该也不可能再告诉别人了。这么一想,我倒没有昨晚那么生气。
“我……”我握着手机的手却不自觉收紧,“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无法侵入我的心,击碎我最后的坚强。但时隔多年想起,我仍旧有挫败感,仍旧会惋惜那个时候的自己以及我放弃的一切。
周闻宇却又沉默了,等我在电话这边静静了好久,他嗓子有些发哑,“很早就知道。”
“很早是多早?”我继续问道。
难道他的意思是我们重逢的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李峰才见到他不是?他出国之后鲜少有消息传回来,我以为是他飞黄腾达了,在国外潇潇洒洒,自然懒得和我们这群老同学联系。
再说那时候我一直当他是无声无息消失的,后来为了防止自己受不了对他的思念,干脆一切和他有关的消息我都自动屏蔽,并且警告李峰也不要再提到他了,任何有关的事情都不要再提。就好像他突然离开,我主动将他的记忆剔除,说我赌气也好,说我作践也好,那是我最后的自尊。
李峰作为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认为他是和我保持统一战线的,兴许是他良心发现,随后的几年他也确实再也没有提过周闻宇,后来他又忙着读书,谈恋爱,毕业,果然,周闻宇这三个字彻底在我耳边消失,连提到嘴边的资格都没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七年以后,陆梦涵的婚礼仿佛是一座无形的桥,突然搭建在我和周闻宇之间,将我们的关系重新牵连。
可是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我忍不住开口,“喂?”
我都以为周闻宇挂了。
没想到他并不愿意说出口,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昨晚我已经质问李峰了,他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就不想再做一个出卖李峰的人?
“我在。”周闻宇答道。
“算了,不想说就算了……”我淡淡开口。
唉,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我没必要计较这些。他知道也好,省的我再去回忆一次那些痛苦的记忆。
“嗯。”周闻宇轻轻应到,随后又说,“吃饭吗?”
我单纯地以为他只是顺口一问,就像我们遇到老友的时候总是顺口问一句吃了没一样,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没什么好疑惑的。
“吃呀。”我理了理背后被我靠得都滑下去的枕头,准备换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靠在床上。
“那下来吧,我到你家楼下了。”周闻宇脱口而出,一度让我以为其实他已经到了很久,只是确定我是不是起床了,没再因为昨晚的事生气。
“啊?”我脸上有一个非常大的惊叹号,身子都没来及躺下去,就坐了起来,咽了咽口水,“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所以你还在床上?”周闻宇避重就轻地回答我,语气还有点嘲笑的意思。
“额……”我正把身体直起来,将身后的枕头挪了点距离,急中生智,“谁说的!我在马桶里!呸!厕所里!”
说完我又后悔,这是什么奇葩的回答?大中午的赖在厕所里,还说吃饭……吃x?
周闻宇的笑声果然从电话那头溢出来,就差他站在我眼前嘲笑我了。
我扶额,完了,我怎么次次在他面前丢脸?
“行,收拾好了下来吧。”周闻宇仿佛古代恩赐的皇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自己的仁慈和宽宏。
我当即一愣,有些试探地问道,“那个……能点外卖吗?”
我本来就不喜欢出门,三餐就想简简单单,点个外卖多好,这年头时间宝贵,外卖方便快捷,而且口味又好,我为什么不选择外卖,而为了吃个饭出门?
周闻宇肯定又生气了,毕竟他每次对我提要求的时候,只要我不同意他都会甩脸色给我。
直到我听到他略显哀怨的声音,“方心怡,我们现在是情侣。”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所以呢?谈恋爱不能点外卖?这是有什么明文规定吗?
“那你还找理由搪塞我?”周闻宇郁闷地回到。
“我哪儿有搪塞你?”我更郁闷,我就想点个外卖怎么就是搪塞他了?
“是吗?那你是明着暗示我去你家。”周闻宇反问。
“什么?”我怎么发现我和周闻宇说着说着就不在一个频道了?我想起他上次来我这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下又是嘲笑,一下又是戏弄我,我还是别让他进门了……
“下来吧,我带你去吃饭。”趁着我心有余悸,周闻宇最后给我下了命令。
迫于威胁,我只能垂头丧气地换了衣服,戴上熟悉的帽子,走出小区,走到他的车前。
可是不等我打开车门,周闻宇已经走了下来。
“诶,我到了呀,你不用为了接我……”
我本来想说,你这也太客气了,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要按周闻宇这个接待方式,那我以后可久真的和大小姐一样了。
我的手在搭在车门上,谁知道一拉,车门已经被锁了,周闻宇也迅速浇了盆冷水过来,“我没打算开车带你去吃饭。”
他平淡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疑惑和诧异。
“啊?那……我们去哪儿?”我默默收了拉车门的手。
“随便逛逛吧。”周闻宇指了指对街的美食街。
虽然我住的地方对面是商圈,购物方便,也有美食街,但我这么懒的人,又不舍得下楼,所以根本没有去过几次那些地方,想吃也只会点外卖。可是周闻宇好像已经对那条美食街觊觎已久,也不等我再问具体哪个店,“走吧。”
我和周闻宇一起往美食街走,可气氛却有些诡异。
这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两个人单独见面,去见李峰的时候我们是各自打车去的,所以也不算单独相处。我和他并排走着,中间却还隔着一条缝的距离。我一个劲纳闷,他之前不是牵我手都那么自然吗?怎么今天手也不牵了,就光插着兜走路来着?甚至他好像忘了还有我在身边似的,他本来腿就长,一路往前走,根本没顾及到我完全赶不上他的速度?
“诶!周闻宇,等等我!”我终于忍不住,在和他之间已经相隔很远时,我有些急切地喊道。
他才回过头,说了一句能气死我的话,“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我强忍着怒意,站在原地嘟囔,“我腿又没你长……”
本来就是,他从说要去美食街,就好像魂被美食街勾走了一样,完全一副不知道还有人和他同行的模样。
周闻宇往回了走了几步,目光略有思索,这才拉起我的手,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嗯,那就跟着我。”
我见他又主动牵我的手了,一时没忍住,有些得意地偷笑,“你早牵我不就得了?”
不然费我这么大劲在后面追?
“原来是想我牵你的手。”周闻宇恍然大悟似的。
我脸上一热,心里知道不就够了,怎么还说出来笑话我?
过了一会儿,我恢复了淡定,又想起自己原本准备的说辞,“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我的意思是,周闻宇昨晚不是说要出差吗,怎么还有时间找我吃饭?
“你昨晚到底有没有仔细听?”周闻宇偏头看我,十分认真地确认到,“明明你没有喝酒。”
“我……”没想到又被抓包,我迅速闭了嘴。
我暗想你又不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难道你说的每一句我还得背下来不成?但我又不好意思当面怼他,毕竟在他面前我只会乖乖做个顺从的小绵羊。
“我说的是几天后,你以为我今天就走?”周闻宇没好气地解释道,“你当我是永动机?学游一结束就去研讨会?”
永动机是什么?
其实我脑袋一片空白,对这个听着耳熟却始终想不明白的名词,只能理解为,“哦,你体力有限。”
周闻宇突然停下,眼神有些危险,连语气也跟着低沉起来,“方心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说了什么?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他自己说的呀,自己又不是永动机,那就是不能永远动呀?不是体力有限,还有什么?
直到我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周闻宇盯着我的眼神实在意味深长,那种带着隐恨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撕碎,我呼吸一窒,“我我……我什么都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呐,我在说什么,差点忘了我这个自小不正经的人,满脑子就是不正经的东西,竟然还在这里装傻。
“什么意思?”周闻宇好似被挑战了什么,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
“你体力有限!”我原本想说我这个体力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好像只抓住我说这句话的速度太快,脸色瞬间一变。
我看他的表情实在太差,便讨好地笑起来,“那……我哪天试试?”
“试试?”周闻宇冷笑,“好,方心怡,你等着。”
这下好了,我完全解释不清楚了……
我开始懊恼,我就不该开口说话,你看吧,结果栽在自己嘴上。
继续和周闻宇向美食街走去,我尽力表现得自然而正经,以免他再有什么误会,顺便想起一个关键性问题,“我们吃什么?”
一日三餐,唯吃何餐最恼人,要说生活琐碎,光是想吃什么也是够头痛的,这就好比我在app上看到好几家外卖我都想吃,但到底要吃哪一家呢?我又要选择半天,搞不好还要抛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