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成熟的衣服了,你该知道自己去污去渍了。”我默念着,一边暗想等李峰酒醒了一定要他赔我,连带再请我吃饭,否则我肯定打死他这个二货。
等到我看着因为沾了水而褶皱的外衣,我真的无力了,内心一下子就宣布了放弃。
我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生上身白色t恤,下身工装裤,一头栗色的泡面卷披到肩膀,满脸的表情都在诉说自己的无奈和愤怒。
我撇了撇嘴,好在我被弄脏的只是这件格子衬衫,要是再弄脏我里面的衣服,我保不准今天是要和李峰动手的。
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个学美术的。
我在包里掏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到几张卫生纸,摁了几下衬衫上的水,随即把格子衬衫围在了腰上,将下身围了起来,再看向镜中,我对自己的改造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我的视线稍稍偏移了些许,一时竟愣住了。
嗯?怎么我背后的便池都没有隔板?
我猛地回头,头顶上禁不住飞出一排乌鸦。
我勒个去,这哪是没有隔板,就是男士专用的便池呀?
我瞬间清醒,环顾四周才发现,我竟然进了男厕所?
我吃惊得很,然后迅速回忆起来,刚才我走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就洗衣服?
天呐,肯定是这家ktv的锅,肯定是因为他们没按指示牌才导致我走错了的!
对,就是这样!否则就算我低着头,也不至于连个男女厕所也不分呀?
完了完了,有没有人看到我呀?肯定又以为我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吧?
咳咳,我其实并不怕别人怎么看我啦,毕竟我这个人的羞耻心也没那么大,但是想到若是有人此时走进来上厕所,肯定会很尴尬吧?
保不齐见了我和见了鬼一样,尿还没出来,魂就已经跑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挪步子,我就听到厕所门把手“咯哒”一声响了。
我的脚突然和灌了铅重一样完全动弹不得,我心里一个劲呐喊,完了完了,这要是个老同学走进来,不会以为我方心怡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我咽了咽口水。
我脑子里有个很强烈的意识——不行,我不能出现在这里!
但是正门是走不通啦,万一迎面就撞上人,别提多尴尬好吧?
那我还是躲起来得好。
可是我扭头一看,厕所里的几个隔间都是紧闭的门板,还没有任何要开的痕迹。
我去?天要亡我?
但不知是我在高压下突然变得敏感起来,连六感都清晰了许多,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传来了冲厕所声音,有个门板的门扣竟然动了。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有冲厕所的声音说明上完了,有开门的声音说明裤子肯定也拉好了?
对,就是它了!
我两眼泛光,也顾不得什么脸不脸红,一个跨步就上去将那门板反推了回去,赶紧钻进了这小隔间,顺便将手搭在嘴边,一个劲:“嘘!嘘……”
可是我还没嘘完,到嘴边的声音已经被逼着咽了下去。
眼前一头雾水,嘴角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男生并不是别人。
周周周……周闻宇?
我该怎么形容我的尴尬呢?
虽然我也不知道周闻宇是不是尴尬的,反正我停在嘴边的手指是僵硬了不少。我睁大双眼,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我想周闻宇心里肯定郁闷透了,没准还怀疑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样,虽然周闻宇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对我多多少少都要留下阴影的。
更何况,那时候的我们还那么天真,还没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
说起我俩第一次相遇,还真的也是在厕所里。
用尴尬形容绝不为过,还不止是一点尴尬。
那是高一的军训,残忍的酷暑继续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南方的湿润与热浪重叠,闷得人心中很不舒服。
但我是个例外。我没有不舒服。
在别的女生又或是男生因为站军姿、踢正步这些满脸苦闷时,我在想怎么找理由躲过训练,即便是减轻训练强度也可以。当然啦,减少强度什么的得看教官心情,但承受训练的抵抗是靠我们自己的输出。
比如我了解到,想要减轻或避免在军训中对脚部的磨损和难受,可以试着在鞋里叠块卫生巾。
当然,如果是在2019年,这件事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在2011年的时候,不说男生提到卫生巾脸上一红,就连女生自己买个卫生巾还要藏东藏西,再怎么说也得拿黑色塑料袋包着,决不让任何人看到。但对于我,一个从初中就开始接触十八禁漫画,对某圈了如指掌的人来说,一块卫生巾,自然不足挂齿。
所以当别的同学还在抱怨今天脚痛,明天腿痛的时候,军训的第一天,我找好了借口,准备进厕所开始我的垫卫生巾大计。
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很光荣。恰恰相反,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当时发生了。
第一天的军训相对来说是比较水的,但对于大部分新生来说,刚入学便遇到这些严厉的教官,自然是一不敢造次,二不敢顶嘴的。
但我偏偏敢。
要说和李峰认识很久,虽然我们时常吵架,但有一个好处,不管有任何风吹草动还是有空子可钻,这家伙准提前告诉我一声。而接下来的步骤,要么是我俩一拍即合,要么我俩一块倒霉。
譬如找借口打报告休息,譬如在鞋子里垫卫生巾。
李峰原本是答应和我一块的,可是这家伙也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说要去操场瞅两眼别的班的美女,抛下我人就没影了。我猜想他的脚皮和他的脸一样厚,所以不管垫不垫卫生巾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我不同,我这么娇弱的女生,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负重?
所以我趁着日光正晒,故作晕晕乎乎的模样打起了报告,“报告教官,我头晕!想去厕所里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