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3谁是小朋友

  我还以为周闻宇会再劝我几句,比如什么没有你啊我觉得好孤寂,家里缺了个人,他少个伴。

  但他喝完水便准备送我回家,他下午还有继续上班。还不忘把我拉回现实,他家里现在多了个周平宁,他不过希望有人能看着她。好在他又良心发现,他自己都懒得当那个保姆,怎么可能奢求我来做这个保姆,周平宁再难治都是他妹妹,他不能推卸责任。

  后来我想想,我一不会做饭,二人还懒,周闻宇希望我留在他家的机率不会太大,没准我住几天就被赶走了。这样换位思考一下,周闻宇还好没有继续劝我搬过去。而他能想到我和周平宁之间尚且维持着一种缓和的关系,还想借我安抚一下这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姑娘,这说明我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吧?

  这么一想,我竟有点洋洋得意,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吸引小妹妹的潜质。

  果然,自从那天周闻宇采取强硬行威胁的手段,周平宁这几天便乖乖在他家里住着,按时上学放学,只是和周闻宇交流不多。毕竟周闻宇白天上班,饭点便来找我吃饭,遇上学校有什么事,他也有的忙,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只是他不忙的时候又生活得太过规律,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机器人,因为程序早已设置好了,他所做的每一步都在早在他的意识里根植,比如吃饭,比如散步,比如睡觉。久而久之我发现他活得实在太健康了,尤其是和我这种大半夜上网的夜猫子对比起来,偶尔他还会绕着小区花园跑步,你看,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这导致我一再奇怪于他究竟为何会得胃病?

  然后他告诉我,“跟我自己得不得胃病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督促你。”

  “督促我干嘛?”我满脸问号。

  我这个年纪还需要别人督促?我这么自给自足还自律的三好女青年。

  “健康生活。”

  周闻宇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想起高中时老班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辛苦三年,幸福一生。

  虽然这句话被广泛传播,但我仍旧怀疑其背后的真谛。事实上,你不辛苦这三年,你往后的生活确实不会好过,但就算你辛苦三年,你未来也未必过得多好。总之,不管你辛不辛苦,未来都会是艰难的,所以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同理,这个道理适用于健康上,我锻不锻炼我都自己这样,三餐照常,饿了就会吃,作息照常,累了自然睡,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呀。况且我前天才看到一篇公众号文章,题目为“震惊!养身专家因脑溢血去世!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且看……”

  看吧,越是努力践行生活健康的人反倒没有得到健康的后果,那我这种普通人还不如继续懒惰下去,躺着多好,根本不用在意消耗,心情还快乐无比。反正我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可为我省了一大笔开销。要知道这年头稍微挂个专家号都比普通医生要贵,不仅要排很久的队,检查费用杂七杂八又是不小的数额。

  尽管周闻宇在听完我这个奇怪的理论后表示不赞同,并告诉我这只是个例。但我不以为然。

  不过我对周闻宇唯一认可的是,他规律作息的设定中,除了上下班,吃饭睡觉,再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生活,这一点着实与我不尽相同。三点一线其实没什么不好,这就好像我在家里的时候,从床到厕所到沙发,再从沙发到工作台到沙发,也算三点一线,十分有规律。周闻宇不过是将这个三点一线放在更大的空间里来进行了,在本质上我们还是有相通点的。学生时代我总觉得和他之间隔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河,但我现在发现,原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如果哪天我们没话聊了,我们可以只关注吃和睡。

  越是年长,才会明白这两件事才是最容易让人满足的快乐,毕竟这年头失眠、厌食和秃头并称三大青年杀手。但凡你招惹其中一项,你都会明白什么叫身心折磨。

  虽然周闻宇不同意我的观点,我也没有将周闻宇的解释放在心上,但我们还是固定时间吃饭。养成一个习惯其实只需要一个月,所以当我从不习惯转变为习惯,我竟然会在饭点主动约周闻宇出去吃饭,这导致他偶尔无法按时和我吃饭我心里就会泛痒,脑子里还琢磨着这一顿饭到底是我自己点外卖,还是约别人吃。可是思来想去,我能约上的人也就只有李峰和陈小然,但总做他们的电灯泡也不好。

  就在又一个我独自画稿到傍晚,差点想不起来肚子饿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心怡心怡!”是陈小然。

  “怎么了?”我握着画笔,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吃烧烤吗?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出来玩呀!”陈小然笑道。

  我虽然想到现在秋季都快过去了,天气并不暖和,陈小然竟然要约我出去吃烧烤。但我又转念一想,烧烤多好啊,烤串刷油后被炙烤的油腻感,美味鲜香,丰嫩多汁,吃一口就能暖很多,哪儿还顾得到外面有多冷。正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对了,周闻宇在吗?叫上一块呀!”陈小然又说。

  “他好像不行。他们学校晚上有活动。”中午的时候周闻宇就给我发信息他今天不能跟我一块吃饭。我原先还有点失落,因为我又要自己思考吃什么。如果周闻宇在的时候,就可以动用他的脑子,我只需要考虑吃就点头或不吃就摇头。

  “好吧,那你来吧,我们还在老地方,要李峰来接你吗?”陈小然贴心地询问我。

  “没事,我走一下就到了。”

  其实这家烧烤店离我这里并不远,是很早以前我刚搬过来时李峰找到的,吃过一次说口味不错,便带着陈小然和我一块去吃了。尽管我并不同意李峰解释的是他单纯为了接我时省点油费这种说法,我更愿望他说是方便我的出行,为了关照我。

  但不管怎么说,那里就好像是以前的旧时光,是我们存放回忆的一个固定地点,我们愿意踏足。

  可是不等我出门,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回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一般遇到陌生电话的原则是不接的,因为我并没有太过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知道平常不会有其他人给我打电话,所以我也不担心我拒绝接听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个电话比较奇怪,响了几声就停了,我还没来得及接,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更奇怪的是,我打开通话记录,这个电话在不久前还给我拨过号。

  我还在估摸着上一次这个电话打过来那天我在干嘛,电话又响了起来,好像很急一样,这一次电话响了好半天,陌生的电话数字一直闪烁在屏幕上。就在我怀疑这年头诈骗电话还晓得多次骚扰而错过几个电话后,我终于带着接通电话,“喂?你是……”

  我最后的善意在于我愿意给这个电话一个解释的机会,兴许是什么人打错了?但如果真的是诈骗我就立马举报。

  “心怡姐姐!”电话那头迅速传来一阵哀嚎,熟悉的呼喊声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平宁?”我识别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要带好帽子和围巾出门,脚已经在门口驻足。周平宁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心怡姐姐……”周平宁带着哭腔,鼻子吸了半天,语气十分凄凉,“你家门铃坏了……”

  “门铃坏了?”我一脸疑惑,我家门铃坏了?我怎么不知道?可是就算我家门铃坏了,她哭什么?还有,她怎么知道我家门铃坏了?

  下一秒,周平宁继续抽泣,“我按了半天你都没有开门,呜呜呜……”

  “啊?你在我家门口?”我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打开门。可是并没有如期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直到我低头看去,原来一个被校服裹得紧紧的身影正蹲在我家门口。

  “心怡姐姐……”周平宁抬起皱巴巴的脸,耷拉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啊,那你怎么不敲门?或者喊我呀!我在家呢!”我一时心急,这孩子,门铃坏了就敲门呀!我又不聋。

  “我敲了,也喊了……没人应……”周平宁哽咽。

  “啊?”我回想起来,我刚才好像去厕所洗了把脸,顺便拿手机外放了一首歌,然后……我好像除了音乐什么也没听到,直到周平宁给我打电话。

  “而且……你还不接电话……”周平宁最后一句控诉,我确实在她眼里看到泪花。

  “我……我也没想到是你……”我十分尴尬地看着周平宁,天下之巧合都发生在同一时刻,门铃坏了,电话打不通,我理解周平宁的绝望。

  “不过……你怎么现在来我家?”我一边问道,这才注意到她脚边还放了个巨大的登山包。

  我下意识猜测起来,这孩子是不是又离家出走了?

  见我问起这个,周平宁更委屈了,模样扭曲地朝我哀嚎,“心怡姐姐!我命苦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奇怪不已。

  “我……我没地方去了……心怡姐姐,我可不可以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周平宁没有解释过多,只是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我,眼里盛着泪。

  我暗想,她不是住在周闻宇家里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周闻宇总不可能将她赶出来吧?

  但我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并不是上次说变就变的表情。我想我是没办法拒绝的。

  我说,“你先把东西放着吧。我准备出去吃饭,你吃了吗?一块去吧。”

  “嗯嗯!”周平宁洗了洗鼻子,连忙点头,“我还没吃,好饿……”

  带着周平宁一路往烧烤店走,我也没有多问什么,直到见到陈小然和李峰,我打了声招呼,他们纷纷用陌生的眼光看向周平宁。

  “这是谁?”李峰问道,“小朋友?”

  “谁是小朋友?”周平宁脱口反驳道,还顺便瞪了李峰一眼。

  李峰被这一瞪吓到,“啧啧,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凶的吗?我可没说什么呀……”

  周平宁却不理会李峰的示好,只是闷闷地坐下,一脸沮丧。

  “这是周闻宇妹妹。”我介绍道,“她叫周平宁,在读高一。”

  “难怪,那还是小朋……”李峰正要开玩笑,谁料他话也没说完,周平宁再次瞪向他,仿佛是极度厌恶别人提及她是小朋友这件事。

  “周闻宇还有妹妹?”陈小然惊奇地看向周平宁,“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哦……”

  我想李峰和陈小然还不知道周平宁和周闻宇之间关系的复杂,但也不好解释,还是将这个话题渡过去吧,“我们先吃东西吧,饿了!”

  “好吧,”陈小然见状,便将事先烤好的一盘肉串递了过来,“先吃,看她也挺饿的……不够再点。”

  “嗯嗯。”我拿了一串递给周平宁,“趁热吃吧。”

  周平宁应该是饿得不轻,接过肉串便开始狼吞虎咽,吃完一串就拿起好几串一块咬。以至于陈小然小声对我说,“这孩子……是受虐待了?是周闻宇吗?”

  “没有吧?”其实我也这么怀疑。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周闻宇为什么要虐待自己妹妹呢?他又不是什么心理变态。

  吃着吃着,周平宁突然停下了咀嚼,有些害怕地看向我,“心怡姐姐,你不会待会儿打电话让我哥带我回去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但她的视线好像固定住,非要听到我的答案为止。

  我脑子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道,“我可以不告诉你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没有成年,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

  虽然我平常做事马马虎虎,但这些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我不是她的监护人,即便我们关系再亲密,我也无法承担她一个未成年人的安全责任。再者,我还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