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委屈

  第一百三十四章委屈

  楼船一在洛州府靠岸,林依蓝的欢乐的蹦到了甲板上:感谢老天爷,终于要摆脱钟怜这个老阿婆附身的小姑娘了!

  楼船到达,她就要回王府了,钟怜是不能也不可能跟去的,她只会随着这一船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美好的耳根清净的日子,又回来了!

  不对......好像她摆脱钟怜的时候就是回王府受罪的时候,她有点乐过头了。

  唉,怎么说,钟怜都陪了她这么一路,来来去去、刀里来水里去的,终究是相伴走过的,林依蓝,你不能这么无情是不是?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不能尽想着孩子的聒噪,否则是会乐极生悲的。

  林依蓝望着洛河的河面,长长抒出一口气。即便是再无情的人,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的时光相处下来,也都有了感情的了,她心里,有份淡淡的惆怅,原来,是舍不得。

  “夫人,咱们要就此别过了。”钟怜也跟着到甲板上来。

  钟怜今天穿了一身从来没变过样式只换颜色的衣裳,这衣服粗略算下,来来回回她看了也有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穿在钟怜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特别的味道。

  “阿怜啊,这两个多月里,你辛苦了。”林依蓝轻叹着,衷心道地。

  两个多月里,陪着她一次次的经历生与死、又看见各种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匪夷所思,钟怜至今也健康活泼,这是一件顶不容易的事情啊,尤其是,她的主子爷是个不正常的压迫性主子。

  “夫人,你以后会记得阿怜么?”钟怜脸上堆着笑得问她。

  林依蓝想也不想,便道:“会的,一定会的。一定会记得,一顿记得很牢固。”记得她不厌其烦的老是用同样的一个借口搪塞她,尤其是她这半个月来的神神叨叨、阿婆附身。也记得她一板一眼传达慕南天的意思的时候那副严肃神圣的样子。

  “那就好,谢谢夫人。”钟怜笑的很温柔。

  这还是林依蓝第一次在钟怜身上看见这样的微笑,美......不错,就是这样的,很美很美。

  “傻瓜,我们俩客气什么?”林依蓝豪迈的拍了她的肩,道:“伺候了我这么久,给我端茶递水又送衣服送饭的,不记得你的话我岂不是连点人性都没有了?”

  钟怜只是笑。

  慕南天带着桓桠和玄武走过来,冷淡的扫了林依蓝一眼,道:“该走了。”

  “好。”林依蓝点点头,却与钟怜挥挥手,“再见,保重。”

  “保重,夫人。”

  阿宝也来到甲板上,就站在钟怜身边,却不理会林依蓝。

  林依蓝空手而来,空手而归,手上空空如也,跟在慕南天的身后,自己爬着梯绳,下了楼船。她已经明显感觉到慕南天的态度变化了,再抬头,看见站在甲板上的钟怜还在朝她挥手。她不由得笑了。

  到头来,只有阿怜是记得她的。

  在别人的生命中,她如一阵风,来去了无痕,不会留下一丝丝的印记。

  林依蓝一直回头看站在甲板上的钟怜,她站在那里巧笑嫣然,那一时间,美的仿佛不在人间。

  奢华不改的双辔马车就停在码头,那是慕南天走到哪里都不会改的风格,精雕细琢的马车,看上去就像金镶玉,名贵的让人看见会自惭形秽而退避三舍。

  没有钟怜没有丫鬟,就只有车夫放下的踏脚凳,林依蓝提了提裙摆,径自踏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旁边有个人扶着自己了,这会儿居然没踩稳的晃了一下,好在她及时抓住车厢的一边的边缘,便若无其事镇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上了车去。

  她的淡定是越来越纯熟了。

  上了车,林依蓝依窗坐着,从窗口还是可以望见并肩站在甲板上的钟怜和阿宝,一个遥遥望去让人生出一份心疼,一个嘛......不提也罢。

  慕南天随后坐了进来,坐在另一边的窗口边,硬邦邦、冷冰冰的一张脸,一言不发便靠着车厢闭目了。

  马车缓缓行动起来,极稳的,林依蓝一直掀起帘子,望着码头处越走越远的楼船,马车启程的时候,也就是楼船起航的时刻。此时,相对走远。未来的变故,谁也无法预见,只能隐约的不安。

  马车前后各有双骑护航,桓桠和玄武一前一后各自带着另外一个人,他们是永远的护卫,即便是进了洛州府地界了,还是显得不安心,这天生的防备,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双辔马车从码头一路进城,走过最繁华的市集,从“连圣堂”门前走过。

  正巧连心然捧着药壶走出来倒药渣,一眼便瞧见那奢华的双辔马车,这洛州城里,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可就只有“镇南王府”一家了。

  马车的帘子被吹起,依窗而坐的林依蓝侧脸带着沉静的淡淡幽思,就从她面前这么飘了过去。

  王妃!小姐!

  连心然一愣,连药渣倒一半也不管不顾了,抓着那药壶就往“连圣堂”里跑,此时已是午后,连圣堂里没什么医患病人要看诊的,连百瑞躲在小间里,正支着下巴、撑着手肘,就在桌子上打盹呢。

  连心然把药壶往地上一放,一把就把打盹打的正酣的连百瑞摇了起来,大叫着:“师傅,师傅,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师傅,王妃回来了,你醒醒啊......”

  “什么呀,心然丫头......”连百瑞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摇醒,睡眼惺忪的,眼眸半睁,神智还没回来呢,“好端端的吵吵什么?什么谁回来了......谁回来了呀?”

  “哎呀,师傅!”连心然急死了,一把就将他给拽了起来,在他耳边大声吼道:“是王妃回来了!我说王妃回来了——”

  连百瑞被这耳朵边上的雷声给震撼得神清智明,忙不迭的退了退,一不小心又绊到了椅子,就摔趴在地上了,摔得四仰八叉的。

  连心然直接捂眼睛,不敢看,不能看,太惨了!

  “痛......心然丫头,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啦,我耳朵又没坏,都被你嚷坏了......好痛,扶去起来啦......”连百瑞苦着一张脸,扭头憋屈的朝连心然哭丧着,那叫一个委屈啊......

  连心然拿开捂眼睛的手,睁大眼睛瞪他,可是看他摔成这个样子,好歹也是自己的师傅,不能不去帮忙又不像话。

  连心然纠结了一下,上前去把连百瑞扶了起来,道:“师傅你活该,我这么心急,你还有心情在那里发困,你好意思么你,我怎么说也是......”

  “等等,等等......心然丫头你刚刚说是谁回来了?”连百瑞脑袋一长,霍然想起了什么,刚刚连心然一直在说的,好像是“王妃”?

  “是王妃!我说了多少遍了,师傅!”连心然又急了,手就松开了。

  连百瑞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站稳,连心然一急一甩,他又摔趴下去了,趴在地上哀嚎,“心然丫头,你怎么可以松手......痛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趴在地上哀嚎,这得是多难看的画面啊?

  连心然无辜的看看自己的手,连忙收到身后去,“师傅,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连百瑞认命的自己爬了起来,拍去一身的灰尘,极委屈的道:“心然丫头你就是欺负我,如果是小天,你才不会舍得这么折腾我呢,你就是偏心,没良心的,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师傅呀......”

  “师傅,看你扯到哪儿去了?”连心然拿了手绢帮他把脸上那一块灰给擦了擦,没好气道,“师傅就是师傅,我哪里有敢故意欺负你、折腾你呀。分明就是呀,师傅你根本没理会人家跟你说了什么东西,我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你,你还在睡觉,谁没良心嘛......”

  连心然还委屈着呢。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是我不好......”连百瑞自认栽了,反正这徒弟是他自己收的,他认命了,“你是说,王妃回来了,是吧?”

  连心然气得双手叉腰,“是啊,师傅!你是要我说几遍嘛!你......你气死我了。”

  “真的是王妃啊!消失了两个月有余快三个月,是跟王爷一起回来的么?”

  “废话!”车里的另外一个人,虽然就那么一眼,她也是看见了的,还有马车前后的人,不都是府里的人么?桓桠只跟在王爷身边的好不好?

  “吵吵什么呢,在外头就听见你们俩的声音了,若是有病人进来,岂不是被你们吓走光了?”连圣天撩起布帘跨了进来,“心然丫头,怎么回事?”

  连心然立即转了回去,绞着手,一改在连百瑞门前的没大没小,支支吾吾地道:“师......师伯,刚刚,我看见王妃回来了,就坐着马车从门前走过。”

  “哦?”连圣天微微挑眉。

  连百瑞连忙也蹦了过来,道:“小天,你劝劝心然丫头吧,刚刚就为了这个她差点没把我折腾死。这两个多月里,她每天念念叨叨的全是那王妃,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连圣天对他,却是极为冷淡的一声:“嗯,知道了。”

  连百瑞叹气,这就是他家的小天啊,对他都爱搭不理,只对心然丫头有特殊待遇的小天啊,真不公平,也不知道谁才是一胞所生的?不公平。

  “小天,你好冷淡啊。”连百瑞哀怨道。

  “嗯,怎么样?”连圣天还是那副冷淡样子。

  连百瑞重重在他面前叹气,道:“小天,你就不能表现的稍微积极一些么?怎么说,心然丫头也是很重要的人啊。”

  “关心然丫头什么事情?”提到连心然,连圣天总算是多说几个字了。

  连百瑞立时来了精神,精神抖擞道:“王妃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你要帮忙想办法让她进王府去看看是不是?”

  “那你是希望王妃生病,你们好有借口么?如果是,这要做到并不难。”连圣天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在寒冬腊月当头浇下。

  连心然闷了闷,道:“那......还是算了。”生病了,去了看着她受苦,又会冲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