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六章忍耐?忍耐!
京都,宫城,栖凤宫。
天下第一美人刚刚用过了午膳,一双华丽锦袍加身,倚在软榻上稍歇片刻,屋子里点了檀香,香气淡淡,甚是好闻。
“丁香。”闭目歇息的季柔情忽然唤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宫女连忙应声,跑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季柔情扶着软榻坐起身,看着低头待命的宫女,道:“皇上去哪里了?午膳可曾用过?”
“回娘娘的话,皇上还没到午膳时辰,便带着小盛子出去了,无极殿的人,也不知道皇上往何处去了,未曾传膳。”丁香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主子听。
季柔情听罢,做沉思状,懒懒挥挥手,“你下去吧。本宫要歇息,没什么事就别进来吵本宫。”
“是,娘娘。”
丁香退出去,带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空气里,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飘散。
季柔情却忽然的一睁,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柔情冷淡道。
那是个女子,却是一身黑衣,看着便不是很舒服,骨瘦如柴,脸上惨白更是毫无血色,看着像是从棺椁之中爬出来的似的,令人望而生畏。只是,瞧不出是男是女。
季柔情却是面不改色,看着她习以为常,“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
“没顾上通知娘娘,便直接来了。”那人道,嗓音低低,像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听着总让人觉得发毛。
不知道,季柔情为何会和这样的人来往。
“豫州那边如何了?”季柔情似乎是不追究的。
那人道:“镇南王在豫州按兵不动已有半月。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是在做什么呀?起兵之时雷厉风行,可是一旦攻城略地又慢吞吞的。从前的血性哪儿去了......”
“娘娘不必心急,依属下看,镇南王是有自己的打算。王爷从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的想法,没人能猜透。”
“或许......是吧。”季柔情点点头。
“镇南王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怎么会熟?”那人说着,深深嗅吸口气,道:“娘娘这宫里的檀香,可真好闻。”
季柔情没与之搭话,心思仿佛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去了。
豫州。
城内,王府行馆。
慕南天捏着手中的情报,半天不动,如雕塑般静坐,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闪着凛冽的寒芒。
桓桠双手下垂地站在他前面,也不敢再动,只是偶尔偷偷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主子,却也没有说话。
能让主子情绪波动那么大的,也只有王妃一人了,现在主子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半响,桓桠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子,可有吩咐?”
慕南天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主子。”门外响起一声娇脆的女音。
慕南天冷冷抬眸看去,却是已经恢复钟怜面貌的女官捧着茶上来了,“进来。”
钟怜低头捧着茶入内,未曾抬头,恭恭敬敬地将茶送上,“主子,您的茶。”她便要退下。
却叫慕南天给叫住了,“阿怜,你跟着出来走了一路,你说,你家王妃,会在何处?”
钟怜很明显地一怔,低声道:“回主子,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道么?那我让你去找她,如何?”慕南天突发奇想。
钟怜却吓得丢了托盘,“啪”的一声便跪下去,“主子,阿怜不敢,奴婢不敢,主子明察!”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慕南天道,隐藏了情绪的嗓音,听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你不是很惦记她么?我让你去找她,你亲自去看看她好不好,不是更直接,免得,每一回都要特意问一问桓桠,这样不显得很麻烦么?”
“不,主子,奴婢......”钟怜也知道自己无话可说了,该知道的,主子已经都知道了,她再多说无益,“奴婢知错。奴婢不该私底下打听王妃的下落,奴婢该死!”
慕南天听到她承认了,却露出一丝满意,靠着椅子,不轻不重道:“放心,眼下不会要你的命的。至于怎么处置你......我会等到你家王妃回来,让她自己决定——你死,还是你们全家一起。”
钟怜头叩地,没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无声地泪流满面。王妃,对不起!阿怜对不起你,到头来还是要连累你!
阿怜也想一死了之,可是,钟氏一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阿怜不敢拉着他们一起陪葬。阿怜若是一了百了,主子决不会放过他们的。主子说到做到啊......阿怜对不起你!
襄州城外,军营。
一个月下来,林依蓝已经泡在“要不要爆发”的情绪里面了。
这两天,马延庆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从原来叫她扫的那一块地方,现在发展到其他营帐的场地也让她去清扫了,凭什么呀!
她是来从军的又不是当苦力的!
此时的林依蓝,正在扫着地上似乎永远也扫不完的地,狠狠地发誓:他娘亲的,老子不干了!
然后,还是雄纠纠气昂昂地,把地扫完,往营帐撤。她拖着扫把走回营帐,正好看见连百瑞从里面出来。
“阿非,你扫完了?”连百瑞赶紧问,“我才要出去找你呢,你就回来了。”
林依蓝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径自进了营帐,就坐在床上,接过连百瑞递过来的水,半口没喝。
“阿非,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不想动,累得慌。”林依蓝难得耍一下小性子,就往后倒去。
帐篷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大家大概都去洗澡了吧。
林依蓝骨碌一下子又坐了起来,“小瑞,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连百瑞摇摇头,很无辜地道:“我也不知道。可是,等我们分配进看不同的营帐,他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你了。那个时候,就算他想为难你,说不定也为难不上了。”
“可是他......”林依蓝搞不懂那个马延庆为什么那么针对自己?亏她开始还觉得他这个人不错,结果是那么一个可恶的人。
连百瑞沉默了会,答道:“阿非,这段时间我仔细观察了下,发现他对你的恶意并没造成多大伤害,顶多是你有时候吃不饱饭,或者需要比其他人累一些而已。晚上巡逻也没什么大事情发生。”
“可是我经常受伤。”林依蓝低喊道,那家伙老是搞偷袭,这几天练刀法和长矛,自己就被偷袭了,而且他还是上司,自己根本就不敢伤他。只好乖乖地挨打,这歹命的呀。
尤其是,由于巡逻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的不该看见的东西,白少新至今视她为头号敌人,每次看见她都是不怀好意。就是同一个营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闹心。
“你受伤是因为你没有尽全力!”连百瑞犀利地指出道,也看出了今天林依蓝的焦躁,于是劝说道:“阿非,你还是继续忍下去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你都忍了那么久了。”
忍了那么久......是够久的了。林依蓝沉默,想起了军法和马延庆的身份,还有自己的身份,来军营那么久了,自己一次都没有见过师叔,东方牧歌却说师叔有意栽培她,真是荒谬啊。
罢了,忍也就忍了!
许久,林依蓝呼出一口气,垂头丧气地道:“算了,还是忍耐吧。”争,未必争得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阿非,一定要忍啊,你知道军法的厉害的,除非长官接受士兵的挑战,要不然士兵是不能去打长官的。”连百瑞再次叮嘱,他就像是这方面的专家了,说起来头头是道。
他还真啰嗦。林依蓝看着连百瑞,才想说什么,发现有人回来了,于是敷衍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师兄我会忍住的,他娘亲的!”
林依蓝忍不住说了一口粗话,自从来了军营之后,她发现自己豪放的举动越来越多了,说粗话就是其中的一项。
于是,一场林依蓝准备挑起的风暴就被连百瑞三言两语给消灭了,就只剩下几点火星子,但再也燃烧不起来。
进来的人,是梁一昕。看见他们两个人在帐篷里,还顿了顿,才走过来。
“沈公子,听说今天马都尉又欺负你了?”他这语调听起来,似乎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依蓝微微眯了眼,道:“梁一昕,在军营里这么久,你口口声声地喊我‘沈公子’,是为什么?”
梁一昕晓得她是为何,便只是笑笑,“那是因为,沈公子便是沈公子。即便如今和我一样只是个新兵,也还是沈公子。”
“没想到梁一昕这么迂腐啊。”连百瑞道,“看不出来,为什么你非要叫我们家阿非‘沈公子’呢,听起来好老的样子。”
“噗......”林依蓝被成功逗笑了。
三天后。
新兵训练正式结束。曾经新兵训练的日子虽然很难过,但总算是过去了。
新兵就和老兵,开始组在一起。
林依蓝和高齐被编制进了步兵营,楚钧是射声营,也就是弓箭手,连百瑞和白少新在骑兵营,而梁一昕,出乎众人的意料,他进了后勤,成为了一个煮饭的。
众人都替梁一昕惋惜不已,虽然梁一昕成绩不好,可也不算最差嘛,最主要的是,进了后勤部,要出头立功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林依蓝却是最高兴的一个,因为在后勤部就说明梁一昕不用上战场,他的武功不弱,可是万一要是上战场有点什么意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翘辫子,宛儿怎么办?
梁一昕平平淡淡,好似不管在哪里,都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林依蓝搬进了新的营帐,这里的营帐大约是二十个人一个帐篷,稍微比新兵的帐篷宽一点,但是那些老兵不比当初的新兵,举止非常的粗鲁,更是粗话黄色笑话满天飞,臭话臭气冲天,这让林依蓝有些不习惯。
其实不是有些不习惯,而是很想人他们全都闭嘴。可是,不可能。忍吧,继续忍!
连百瑞曾经偷偷地跑来看她,担心得要命的样子,“阿非,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可以么?他们这些人......”他虽然知道是这样的,可是也看不下去啊。何况阿非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