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好结局

  第三百三十三章最好结局

  丰县,是帝都的最后一道屏障,谁都知道它至关重要。

  东军上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是,还是出事了。

  事情发生在玄甲军兵围丰县半个月后。

  半夜的时候,正当人们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外边喊杀声一片,等大家醒来赶到的时候,只能在元帅房外抓到三个刺客,最后两死一生擒。

  元帅的房间里,大家衣衫不整,忧心忡忡。

  慕思远并未离去,他赶到房中瞧见这场面,便是一震,赶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转过来行礼,床上的东方青云胸口正流着血,有军医在为他诊治。

  “今夜有人行刺,来人武功奇高,一共有十个,元帅一时不察就被人得了手,如今情况不明。”

  “如何?”慕思远又问道。

  东方青云此刻全身红润,有一种如血的色泽在蔓延,嘴唇却白的惊人,呼吸也是微弱的,眉头皱的死紧,样子好不诡异。

  负责医治的老军医摇摇头,哽咽道:“情况很不好,剑上有致命的毒药,一醉红,元帅......元帅......他......”

  “你就直说到底能不能治?”慕思远断然喝道,天子威严难得发作。

  老军医立刻摇头,也不敢做声了。

  如五雷轰顶般,众人都愣住了,这关键时刻,主帅遇刺生死不明,无疑,丰县的大门向慕南天敞开、帝都唾手可得,江山尽在股掌了。

  慕思远蓦地想起自己的师傅曾经留给自己的东西,便掏了出来,连百瑞被拥挤着冲了进来,看见他拿出的瓶子便喜出望外,一把夺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慕思远身手不如他,却也看见没人拦住他,只好奇这会是个什么人,眉清目秀,眼睛看见他拿出来的瓶子却在发光。

  连百瑞才没空理他,拿过药瓶打开嗅了嗅,想也不想就倒出药丸给塞进东方青云口中,“但愿福大命大,下毒的人真是心狠手辣......”

  纸包不住火,东方青云遇刺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丰县没有了主帅守城,玄甲军大肆攻城,肆无忌惮,丰县失守,慕思远和毒伤昏迷的东方青云撤回帝都,这天下,便剩下最后一城了。

  东方青云不治身亡,大概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被恩赐葬入皇陵之中,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只是没人发现,那个在东方青云遇刺之际忽然冒出来的神奇大夫一下子又不见了,有人认出他是东军的一名校尉,可是,东方青云下葬之后,他也一并失踪了。

  一个小人物,没人会注意他去了哪里的,因为,别人也无暇顾及了。

  玄甲军铁骑在帝都之外,身为大将军的林依蓝,如今已经昭告天下她的王妃身份了,她也大大方方的换了一身女性化的战衣,但是,穿云弓还是穿云弓,烽火连天箭还是烽火连天箭。

  曾经的王妃还是王妃,即便新朝她接过了后宫凤印,也没有改变什么。

  “两军交战,敌方主帅深夜遇刺,说出去怎么也不光彩。”看着城门高耸,林依蓝只得转头看看慕南天了。

  一贯锦袍加身的慕南天,难得换上了战甲,不言而喻,他对这帝都,等待多久了。

  “光彩与否,与我无关。”他只淡淡道。

  于是,事实证明师叔遇袭与他无关么?林依蓝无法确定,她只知道,东方牧歌若知道师叔出事,怕是拼命也会冲来吧。

  如今,已经不可避免了。

  “帝都人口众多,粮食定然紧缺,没有特殊储备,七天内必然断粮。七日后,若有降者,不杀。”慕南天道,嗓音淡到冷漠,便调转了马头,回程了。

  七日?林依蓝脑子里嗡嗡作响,降者不杀,不降的呢?

  城里,皇宫,仁寿宫中。

  慕南天兵围帝都,加上之前的丰县被困,京城上下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可以耗了,太后心里着急,只得将慕思远叫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慕思远苦笑一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了,母后。”

  太后随即警惕起来,“远儿,你想做什么?”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好。

  慕思远温温一笑,道:“母后,二弟也是您的亲儿,无论他怎么样,都不会伤害您的,这点您要相信。”

  “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是,远儿,你告诉母后你想做什么!”太后也不要她多年的温柔和沉静了,朗声喊道,抓着慕思远的手,不可思议地道,“远儿,你告诉母后,你不会是想那么做吧。你告诉母后,你说呀——”

  “母后,要保住全城的百姓,没有其他办法了。二弟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呀,我们城里的粮食最多撑七日,七日后,我若没有表态,他会做什么我们都料不到的,若是那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作为一国之君,我最后能为百姓做的,也只有这点事情了。”

  太后泪涟涟,“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两个儿子最后会走到这个地步?为什么......”

  任凭哭诉,没人能回答她。

  慕思远已经有了决定,没有人能动摇了,他去了“乐平宫”,让新月静静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在院子里吹风,看着新月在秋千上荡着,许久,兄妹二人没说什么话,相对静坐,然后,各自散去。

  慕思远又在栖凤宫看了季柔情,距离上次小产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是她看上去依然有阴影的模样,不大愿意出栖凤宫,总一个人待着。

  一有时间,慕思远便会来陪她,虽然,他也知道她在等的人,不是他。

  帝都里,人心惶惶,城外的大军是最大的恐惧来源,他们日夜担惊受怕,怕他们随时冲进来,铁骑踏破门户,等待的恐惧让百姓们日夜不得安宁。

  百官更是惶恐,他们要担心不仅仅是性命,还有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可是,慕思远登朝,宣布的却是:“七日后,朕会出城献城,届时,自会代你们向新皇求情。”

  一个废帝求情,也许也没多大用处吧,可是,这些人心里还是有一丝期盼的。

  一墙之隔的城外,大军随时等待攻城,只等着主上一声令下,便可踏破城门了。

  很快的,七日便过去了。

  城中粮食已经断绝,慕思远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身,戴的,也是天子的冠冕,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开城门了。

  城门外是大军铁骑,城门之内是无辜百姓,大军后退,慕南天上前,他座下玄色如夜空的马儿威武雄壮,映衬着他的体格,便是最好的搭配。

  曾经的兄弟,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慕南天却只问了一句:“为何等到今日?你本可以早些开城门的。”

  慕思远告诉他:“我有一个文人的骨气,也有身为兄长的傲骨,二弟。”

  这一声二弟,真是叫人心中百转千回。

  慕南天亲率玄甲军入城,林依蓝在后面,却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她是昔日镇南王的王妃,也是如今新帝的皇后,凤印在手,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慕南天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有些事情,不必说出口,心中便已然一清二楚。

  无极殿前。

  “二弟,有些话我想跟弟妹单独说,你可否应允?”慕思远停下来,温和地看着慕南天。

  即使到这一刻,亡国之君了,他也丝毫没有一丝丝的颓废,他还是那个他,温文尔雅,翩翩公子。他,确实不是皇帝的料子。

  “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么?”慕南天不能苟同。

  慕思远难得的坚定:“有些话,你不便听见。”

  大约是看在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慕南天没再阻挠,便让他们进了殿中,单独畅谈。

  房外,有重兵把守,不过,这不影响慕思远将想说的话说给林依蓝听。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送你的玉佩?”

  林依蓝拿了出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带在身上了。

  慕思远看着玉佩,熟悉而又陌生,感慨万千,“这玉佩是幼年我们兄弟俩第一次打猎,父皇奖赏的,当时刚好父皇得了一块美玉,便令人凿成两块,我们一人一块,剩下的雕成了一小块给了新月,那是个月牙性状。你可知道,二弟的那一块,是个什么样子?”

  绞尽脑汁,林依蓝也想不起,只得道:“从未见过。”

  慕思远笑笑,改而道:“当初送你这玉佩,我本是想看看他有多在乎你,有多在乎她。”

  慕南天的表现超过他的想法,他自己却不自觉。他......大概至今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吧。

  慕思远却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块玉佩送出去了。

  “她......是皇后娘娘么?”林依蓝这次,便问出口了。

  慕思远还是笑,没出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林依蓝要去接过来,他却不肯,执意自己亲自给自己和林依蓝各斟一杯茶。

  若是林依蓝够清醒,就该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没有,她的心思全在那块玉佩上面。慕南天的那一刻玉佩,会是个什么形状呢?

  她却从未见过。

  “依蓝......”慕思远忽然唤道,林依蓝愣了一愣,他正浅笑,“请允许我叫一次你的名字。依蓝,我多希望你可以是她,她可以是你。这样,就平衡了呀......”

  林依蓝脑子一下子就像当机了一样,好像明白了什么,等她真的明白了,却见眼前的慕思远发出两声咳嗽,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我多希望你是她,她是你......可是,不可能啊。你一定要记得,二弟他不懂感情的,他的认知从、从来......都比别人晚......”

  林依蓝没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她却知道,慕思远在无从选择的时候,替自己选了一个最好的解决。

  究竟是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他这样一个好人,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林依蓝望向桌上的茶壶,如此不起眼的东西,打开来,其中却有双格,他从一开始便准备好了吧?

  一头发丝黑白参杂的老内侍与她擦肩而过,出门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