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同床共枕
“王妃,您若是怕药苦,以后宛儿给你去膳房找些蜜饯来吧,您这么一口闷也不好。”从林依蓝手中接过药碗时,宛儿语重心长道。
“咳咳......”不期然的,林依蓝给呛着了。
宛儿抿抿嘴,没说话,放回了药碗,转去拿起一直搁在床头柜台上的外用药,那是大夫交待用来治疗身上伤口的。
“王妃,请您宽衣。”
林依蓝顿了顿,一抬手,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还是拉了一下,面露异色,宛儿连忙按住了她,“王妃恕罪,宛儿忘了您手上带伤......”
她可真会挑着忘啊,林依蓝汗颜。
宛儿便替她宽衣,一件又一件的,最好只剩下个肚兜。虽说是躺在床上足不出户,也足足穿了三层,幸好是丝绸的,换了是其他布料,怕憋死了,这会儿还是春末夏初呢。
每次看见这肚兜,林依蓝都想感慨一句的,真心......恶俗,若不是她自己不会弄,定要换个其他花色,什么花色不好,非要是牡丹!
再说那肚兜之下,便是交织纵横的鞭痕了,宛儿的手自见了这些鞭痕和细密结痂的的血点,便一阵发抖。
“你不是第一回见着了,怎么还怕?”林依蓝莫不无奈。
宛儿还是抖了抖,“是......奴婢该死,王妃、王妃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一个人受这么多伤,怎么还会活蹦乱跳的?”
她脸色苍白,再相比林依蓝喝了药加上心情好些使得面上多了些血色颜面,不晓得的还以为一身是伤的不是林依蓝,而是宛儿呢。
“我如今是半死不活不是?”林依蓝语调轻松,“不是我想活蹦乱跳,而是我不能死,一个人知道自己必须活着的时候,阎王来了都挡不住。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都是瞎扯......”
宛儿的药往伤口上一抹,还是疼得她不自觉咬紧了牙关,果然,还是说着容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宛儿连声道,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是奴婢不好,奴婢还在背后说王妃坏话,奴婢该死......奴婢不配伺候王妃,奴婢......”
这孩子,才几岁啊就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头似的。林依蓝深呼吸松口气,缓了缓身上擦药处的难忍,才缓缓道:“你自己晓得便好,我不是这个王府的主宰,可是你要记得,别想在背后做什么,这一南天是王府核心也是王府高处,王爷......他的耐性只比脾气好一点。”
这么说,她都觉得是安慰小丫鬟了,慕南天的脾气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耐性嘛,不提也罢。
“可王爷有吩咐,今晚会留宿......”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还是挤出了一句话。
林依蓝险些当场石化——她都这样了,慕南天还不放过她呀!两天不碰女人他会死啊......不对,他那么多女人,王府那么大,他住哪里不是住啊!
宛儿已经被她的脸色吓着,连上药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是夜,夜凉如水。
春末夏初夜,即便闭上了窗户,还是带着些凉意的。
林依蓝拥被而卧,一点凉意加上被褥,睡眠本是可以极好的,她却因为丫鬟宛儿的一句话,至今不敢入睡。一心提防,就怕慕南天随时会出现。
此时,大约是戌时了吧,酉时三刻天便黑了,这个时辰大约是戌时了,慕南天却还不出现,是打算让她提心吊胆一夜不眠么?她连翻身都艰难,他还不肯放过她。
不管慕南天了,他来不来都好,先让自己好好睡一觉,补充了体力好跟他大作战才是王道,林依蓝稍微动了动身子,艰难地翻身了,却在翻过身时,赫然被床前轻纱幔帐外的人影吓了个结实。
“谁在那儿?”她浑身僵直,的心都调到嗓子眼儿了。
“本王。”低沉的嗓音,含着些许春末不及的寒意。
慕......慕南天!林依蓝错愕,而后略微松口气,是慕南天,还好,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怎么,看见本王这么惊讶?”慕南天的尾音轻易便扬了上去。
“哼......”林依蓝低哼不语。
慕南天是有毛病,半夜三更无声无息地在那儿,想吓死谁?这一南天里可不就是她一个人么,他想弄死她,一刀解决了反而畅快,吓死?有必要么?
“怎么,不想看见本王?”慕南天霍然掀开了轻纱幔帐,凑到她眼前,“不是告诉过你,本王今晚会到么?”
林依蓝的心猛然被什么一撞,差点背过气去,已顾不得身体还僵硬地很,便匆忙往里缩了缩,避开与慕南天的距离,口中却依旧轻松道:“这黑灯瞎火的,王爷不掌灯也不怕磕着碰着。”
慕南天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道:“这黑夜对本王无碍,难道王妃忘了?”
黑夜无碍......那是什么样的境界,带了夜视镜、还是眼睛本来就可以夜视?林依蓝没忍住的微微又僵了,慕南天是个可怕的男人,他的可怕不在于冷酷,而在于深沉,他身上似乎随便一处都可以有强大爆发点。太可怕了......
“女人,你脸色不太好。”慕南天满不在意道。
林依蓝喘了喘,扭头深深吸口气,“我本来脸色就不好,你恐怕想多了。”
“那就往里边去。”慕南天忽然恶声恶气道。
没想到他就此肯放过她了?林依蓝先是庆幸,后才猛然醒悟他那句话的寒意,又是一惊,“......你想做什么?”
“那个小丫鬟没告诉你么?”
小丫鬟......林依蓝道:“慕南天,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脏,你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碰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你就不怕我死在你手里么?”
慕南天闭了闭眼,沉沉道:“你这个女人,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镇南王府是什么地位!”
“我知道!”林依蓝立即道,懒得刻意压低声音,其实即便他们掀了房顶,也是没人敢闯进来的,一南天啊一南天,倒真是个好地方呢。
“你像知道么?”慕南天嗓音冷了两分。如果,此时有掌灯,林依蓝便能看见慕南天的脸色是有多难看了,无疑是可以用铁青形容的。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我是罪人么?我不至于没有感觉,哪个男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林依蓝也不甘示弱,她属于遇强则强类型。
“林、依、蓝!”慕南天一字一顿,充分体现了他的恼怒。
某人却偏偏没有这个认知,不肯认输地挑衅道:“如何?”
“给本王滚进去!”慕南天终于一声吼。这声音,别说是一南天外的守卫了,这夜深人静时刻的,大家伙皆睡着的时候,这一声便如同闷雷,足以把呃吓醒来。
林依蓝也恰好,给这闷雷劈了一道,不自觉一颤,身边一个人挤下来,把她往里面推,一不小心便撞着墙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未觉,身边的位置已然陷了下去。
“慕南天......”
“本王眼下不想碰你,想活着就给本王闭嘴,乖乖睡觉!”慕南天恶声恶气道,却是说到做到,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便不动了。
林依蓝试图动了动,立刻引来慕南天的震怒,“林依蓝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吓一跳,小声道:“我只是贴着墙不舒服,你睡过去一点......”
“得寸进尺!”有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那空间稍后便大了许多。
林依蓝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直至可以平躺下来,左手手臂上的伤只容许她平躺或往右边侧身,她比了比距离,平躺着便和慕南天不时的会有身体的摩擦,她索性往右边侧过身子。
一张大床,轻纱幔帐放下,两个人便这么背对背,不知是谁听着谁的心跳,一夜,直至天明。
后面的事情,林依蓝便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一开始自己还是十分戒备的,与慕南天有更亲密的接触,却从未这般背对背,听着身边另一个人呼吸的轻缓起伏,与自己的心跳声相映成辉,心跳便越发的快,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那一时心急,她只能尽量贴着墙壁,令自己冷静。可没过多久,倦意袭来,她便睡过去了,大约是戒备了太久,神经过于紧绷,一松懈下来便容易崩线了吧。
清晨十分,慕南天是率先醒的,和衣而眠甚至连外衣也没脱,起身才瞧见一身锦袍皱巴巴,便唤了人进来伺候。
“王......”丫鬟进门时,便要请安。
慕南天大手一摆,那丫鬟立即消音,他竟然也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准备热水,西苑伺候。”
一南天是镇南王府中最大的一处院落,自然不止一处楼阁。
丫鬟默然领命,低着头不敢出声便退出去了:今日的王爷可真奇怪呢。
慕南天回头看了床榻上还沉睡的林依蓝,眸中闪过一抹戾色,这个女人,还真懂得随遇而安,还是胆大包天?戾色归于平淡,慕南天锦袍一扬,已出了房间,门在轻响中阖闭,再无人来打扰林依蓝的安眠。
原来,如此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