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果然没有待太久,像以前一样,虽然周末休息,他的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
眼看安华已经接了三个电话,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安宁站起来,抢先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把安华往门口一推。
“爸,你要是忙就先回公司吧,反正我明天有事要回宿舍在家也待不长。”
安华站在门口不动:“那我先把碗刷了,收拾了厨房再走。”
安遥在心里翻了大白眼。
“你赶紧走啦,我们一大家子人还指望着你养活呢。要是得罪了老板,把你解雇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睡大街。”
安遥把衣架上的西装取下来,丢给安华。安华无奈,只好解了自己的围裙,把西装穿上,换了皮鞋。
“那我走啦。有空去你学校看你。”
安遥正要带上门,安华又转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厨房:“安遥,洗盘子的时候小心点,记得关水龙头。走的时候,把电关了……”
“行啦。拜……”安遥嘭地关上门。
门外面,安华站了好久,他看着紧闭着方面。视线恍惚了一下,直到厨房里面静了下来。他才叹了口气,眼含愧疚地下了楼,发动车子朝公司的反方向驶去。
收拾完屋子已经是下午三点。外面的暑气渐消。家里的空调开了一天格外闷的慌。安遥刷了会儿手机,便关了电闸,到街上逛逛。
周末的时候,街上人很多。
安遥漫无目的地逛了几个饰品店,又在专卖店买了一套护肤品。逛到最后,停到一个小区门口。
淮阳路、樱花街……
挺旧的一个小区,门口坐着几个老大爷在树下纳凉。对面几个卖西瓜的农户向着来往行人吆喝着。一切仿佛不曾改变过。
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多年前,家里过的挺紧凑的。房子也很小。安华的工资除了每月的月供和母亲的医药费也根本剩不了多少钱。
很多个夜晚,父女两个人挤在一盏低瓦的白炽灯下,一个人忙着工作,一个人垂头写作业。一日三餐,大部分都是青菜,偶尔在某个节假日,安华会带上她去西餐厅吃一顿,这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小的时候,很容易满足。想要一个面包,得到了两个面包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而不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得到更多的面包。
安遥一直知道,安华想要东山再起,弥补他第一次创业的失败。但他还是选择了兢兢业业在一家公司任职。因为,他无法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安华送她上最好的学校,学费也很贵。周末要补习,要上暑假班,要学散打。偶尔,她还想像班里的女孩子一样,和父母去游乐园、去漂流、去爬山。
安华真的是一个好爸爸。
“咔嚓”钥匙插在锁芯里。安遥扭了好几下才打开门。
迎面而来是一阵潮湿而又阴冷的空气。许久没有住人,鞋架上都已经积满了灰尘,安遥掩了掩鼻子,在面前扇扇。屋子里很静,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线。
凭着身体的印象摸到门口的开关,头上的灯亮了,橘黄色的灯光盈亮温馨,熟悉的感觉未曾改变。
安遥擦了擦玄关处的桌子,把包放在上面,才向里走。走了两步,蓦地停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
两根手指捻了捻,然后伸在灯下看看,她按耐住狂乱的心跳,猛地抬起头看看灯。看了几秒,她脚步放轻,拾起角落里的拖把,拿在手里。
刚刚灯亮的时候,安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安华一直住在公司宿舍,她也没来过老房子。房子没租出去,应该像鞋架一样落慢灰尘。
可是,她抬头看看头顶的灯,照在地板上的灯光一丝灰尘的投影都没有。门口的开关按钮那里很新。显然,是有人来过这儿。
锁没有坏,不是盗贼。还把灯擦亮,应该是提前知道这所房子的主人不会回家,才那么肆无忌惮。
拿着房子钥匙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安华、她,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
安遥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站在门口听了还一会儿,里间都没有响动。
然后,安遥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客厅里沙发还是被套子蒙着的,覆盖了一层灰。落地窗关着的,茶几和抽屉没有翻动的痕迹。
安遥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敞开着门的书房。
正对着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矿泉水瓶,盖子没有盖。桌子下面的椅子也被拉开。隔的有些远,安遥看不清桌子上放的东西,只看见上面花花绿绿的一片。
安遥趴在门口瞧了瞧,看里面没人,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桌子上的照片分成三堆。第一堆拍的是各种风景区,深山清露,白云苍狗,依稀看到其中黑黝黝的山洞。
安遥看了几张就把照片放下,第二堆拍的是一个男人瘦巴巴的侧脸你。照片有些年头了,图片有些泛黄。安遥好奇地反过来,竟然还有时间,上面标注的日期是2008年4月。
零八年是十一年前。
安遥按按额角,想要回忆起哪一年的细枝末节。可是完全没有一丝好转,头依然疼的厉害。
她十年前摔过一次,醒来之后,只记得安华和妈妈。当时,妈妈重病,被送到首都医院医治。在她身边陪护的只有安华。
安华告诉她头疼了就不要再去想之前的事,她也就渐渐放下来。直到现在,她八岁之前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
可,照片为什么偏偏标到了十一年前。而且,拍摄地点也有些特别,就是之前她小时候经常去的甜品店。
安遥先放下心里的疑问,继续翻着上面的照片,最后一堆照片被盖在桌子上。照片的底片是白的,也就是说是最近拍的。
安遥伸出手捏起一角,想要看看上面的内容。
“咔嚓”书房里的灯灭了。
老房子本来就背光,加上日落,书房里恍恍惚惚地看不清东西。安遥一阵胸闷,手里的照片也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来,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呼吸越来越急促。好不容易够到手边的拖把,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头晕乎乎的,嘴里有些不是滋味。安遥拉着拖把转身,挪到桌子边上,按着桌子才保持直立。
那个人影高大,就在门口晃悠,凭着微弱的光线。安遥感觉到那个人好像走了过来。
安遥想要挥动手里的拖把,身体却如同抽丝。胃里又一阵强烈的呕感,整个人挨着桌子滑下去。
朦胧之中,她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