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旧疾发作的征兆!
白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却看他重新抬起眼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动作微微一滞,脑海中刹那闪现陌生的一幕。
有谁趴在池子里奄奄一息,看不清脸,周围的气息却让他感到如此自然和亲切,她从头到尾都如此贴合他的心意。
那人在哭,在惨叫,在挣扎,眼泪混着刺骨的池水,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青烨,青烨,我没有杀人。”
她是这样跟他说的。
他那时在做什么?
青烨不记得了,这一刹那,眼前的一幕与过去重叠,模糊的脸有了清晰的容颜,是小白的脸,她疼哭了,满眼含泪地望着他,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他朝她走了过去。
回忆中,他走了过去,现实中,他也走向了小白。
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亲手斩断了这锁链!
白秋看着他一步步走过了过来,越是靠近这寒池,他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差。
她死死瞪着他,想要用眼神阻止他,他却一言不发抬起剑,手中刀锋一转,白秋只感觉手脚上缠绕的铁链一松,整个人顺着池水滑落的刹那,被他抓着手腕,拉了出来。
他轻蔑一笑,是一如既往地高傲自信,“小白,你以为这些能奈何我么?”
她太轻了,他一只手就能捞出她,另一只手将剑插入泥土里,腾出手搂住她的腰肢,把她腾空抱着,紧紧地按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冰冷的怀抱,于她,却极其温暖。
她一抱到他,便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抱紧他,努力往他怀里蹭去,越是熟悉的怀抱,越是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委屈。
滚烫的眼泪便齐齐涌了出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微微一僵。
可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这半日之内的害怕,便闻到了一丝焦糊之味。
白秋愕然低头。
她满身是水,那些水触碰到他之时,发出黑色的烟雾和“滋滋”的声响,像是火遇到水,发出剧烈的碰撞。
白秋看得心惊,想起这水的特殊之处,用力挣扎了一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却被他用力按着后脑,他的手指异常用力,骨节泛着青白,bào露了些许难受,却还是尽力按住她,用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发。
他垂目,看着她湿漉漉的发落在他的指尖,接触到水渍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他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来,“雕虫小技。”
身后传来男子冷淡的嗓音:“雕虫小技?这里的幽泽之气,可杀世间所有的魔,你即使是渡劫期的魔,在此地,被幽泽之气的影响之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青烨眸色一沉,转过身来。
白秋听到江文景的声音,就开始挣扎,却被青烨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背脊。
“别动。”他低头对她道:“还嫌伤得不够重么?”
白秋在他怀里老老实实不动了,低头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不知是哭的,还是痛的。
江文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又瞥了一眼那láng狈的唐棠,倒是颇为出乎意料。
他说:“你会变心,我倒是没想到。”
当年他为她入魔,震动整个修真界,放弃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飞升,谁也无法理解他。
江文景那时也极为震撼。
在玄灵派,即使青烨化形之时,江文景早已有了两百多岁,可在天资之上,他望尘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修为大增,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一剑震烁八荒的顶尖剑修。
无论是学什么,他都是极快的。
从妖修、法修、符修、到剑修,得此天道眷顾,世间一切不过是为他铺路而已,这样的qiáng者却落于玄灵派,各大仙门只能对此望洋兴叹,羡慕嫉妒不已。
就是这样的人,唯独无情。
仙藤无情,所以一开始,他是修的无情道,可他六根不全,道心未满,无法飞升。这件事被所有人知晓之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惋惜,江文景还记得那抹孤冷的白衣身影,站在那儿,谁也无法触碰到他。
他能动情,便是违背天道。
连江文景都曾想过,此人当年他高攀不上,望尘莫及,偏偏自甘堕落,混到如此田地,为了一个情字,成了不人不鬼的魔灵,也只是咎由自取。
所以他如今居然对唐棠弃之如敝履,江文景是真没料到,不过他却笑了笑,丝毫不曾心虚,看向他怀里的白秋,“你倒是得赢了这一局,不过,和魔灵在一起,可没什么好下场。”
“魔灵永世不得超生,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让他恢复记忆,得到救赎。”
“你不是觉得唐棠是假的么?还如此喜欢这魔头?”江文景笑道:“不如让他恢复记忆,让他得到救赎,不再受这痛苦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