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所以,改了你的名字?”
她看着夏禹,点了点头。
夏禹:“后来呢?”
“后来,果然没瞒住,我被抓走了,但是车刚开到监狱附近,监狱就被炸了。特别狗血。当时特别乱,我就逃走了,想回去找huáng叔叔,可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语言又不通,找不到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沙漠里。
“我记得,荒漠上,日光都是白的,像末日,像地狱一样。
“野shòu。
“黑夜。
“狂风沙。
“还有人的骸骨。
“到处都是。
“路过的人我也怕,不知道是好是坏,不敢接近,不敢问路,就自己慢慢走,我记得,天黑了又亮了,有七八次。晕倒了几次。也没有水……”
夏禹以为,这些故事只会出现在他的电影里。
可她还没说完,“夏禹,但是这些都不是我难过的原因。”
“那是什么?”
“我好不容易走回去的时候,huáng叔叔已经飞回中国了,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夏禹知道,她从小到大害怕的,无非是被人丢下,他以为她五岁的那次是唯一的一次。
她接着说:“不过,后来那边的风波平息了,huáng叔叔还是把我接了回来。但是夏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忆这些吗?”
夏禹听得脸都惨白了,他随着她说的每个字,去设想当时她的处境,当时她只有十几岁。夏禹想到,他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是流落异国……
身体的痛是会好的,心里的痛却会随着岁月而加深。
夏禹此刻捧着她的脸,“我知道,你以为huáng叔叔不要你了,甚至他收养你就是为了用你的名义做那个项目,你宁可相信是你想多了,所以整件事你都不想再提。对吗?”
她点着头,“我永远都相信huáng叔叔是个好人。他还给我起了名字。”
夏禹对她温柔地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后,他却掉泪了,他庆幸,在她撕掉所有的伤疤,从自己编织的安全网里掉落的此刻,他接住了她。
谢紫贤能活到现在,靠的是自欺欺人啊!
为了能够自欺,她从来都不碰那个风能项目里的钱,直到那一次,她为了帮夏禹挡住高森那些人,她还是碰了,买了睚眦,联系了果骏山,接纳了那段不想回忆的过往。
她就像是过去战场上侥幸归来的士兵,带着满身伤痕,眼里心里都是挥剑杀伐、血肉模糊的记忆,所以想要的就要尽,模棱两可不如没有,比如,那些奖、那些虚名……
她能养成这样的性格,没有埋怨、没有恨、没有放弃自己,实属万幸!让人佩服!
夏禹抱到手都麻了,才发现她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夏禹把下巴贴在她的头顶,轻轻地说:“谢紫贤,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一生一世,对你都不会变,爱你的全部,你不用再小心翼翼,我的就是你的,整个我都是你的。你也把你自己放心地jiāo给我,好不好?”
他希望,她在梦里也能听到。
他笃信她能听到,即便此刻还不行,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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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谢紫贤把睚眦开走了。
夏禹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也没有问,早就习惯了她的个性,想做的事儿直接做,绝不跟人打个招呼商量一下。
想改变她,需要时间。
或者,不改变也没关系,她心里舒坦就好。
夏禹还是待在家里缝婚纱,一颗颗珍珠,是对她的耐心和诚意。
到了下午,谢紫贤打电话回家,“夏禹,我晚上要吃上次你做的那个天津捞面配麻婆豆腐!记得多放辣!”
“好。”夏禹这才放心,“你几点回来?”
“六点吧。”
她是从市区打车回来的!
夏禹:“你的车呢?”
谢紫贤:“卖了!”
夏禹喜出望外!断了好,断了好!
她又说:“捐了!”
“gān得漂亮!”
“夏禹,我把在阿根廷的项目,也捐了。当然要搞一些手续,没那么快jiāo接完。不过我下午已经去了市委,都说好了。还有那个奖,我也不要。”
夏禹都懂。
谢紫贤还是说了句:“对不起,让你白忙了。”
夏禹摸着她的头,宠溺地笑着,“这有什么呀,你高兴就好。”旋即一想,开玩笑说,“但是就冲你捐了几十个亿,政府也该把那个奖给你。”
谢紫贤摇摇头,“不要。最近为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都走偏了,你也不拉着我点儿,一味地纵容!我还是踏踏实实写代码比较开心。”
是啊,她清醒了,回到了正轨,厉钦的话也是个提醒,她这样转下去,夏禹跟着水涨船高,没完了。她只希望他,平安快乐、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