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想着,她要回荆都看看,可她不敢回去,那里物是人非,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荆都,唯一不变的可能是荆国的皇陵,但荆王荆后并没有葬在那里。可总好过在青沙,经常有小孩见到维桢,就问她是不是荆国人,说她那个时候被押进青沙时,看见她一直在哭,真的丑死了。维桢没有说话。小孩分明在撒谎,那日是晚上,明文写明有宵禁,还不止一个小孩说白天在街上见到她。
那一段时间,维桢每天躺在chuáng上,不吃也不喝,美淑变着花样做饭菜,可饭菜就是没见少,那一天,缑景鸿来她房里坐了很久,具体坐了多久,她不知道,只记得他说了一句话,去外面走走吧,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总得先吃饱饭才行。
第14章
韩誉直躲了一辈子,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天他和唐公表康中宪在路上就遇见了她。韩誉直无法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谁知她告到了京都,他想,这就是报应吧!
元良引领农妇来到大殿,农妇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子,打扮得非常朴素,说是农妇的侄女。至于这件事是怎么闹大,然后传到缑茂庸耳朵里的,自然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
农妇跪在大殿,哭着说,“陛下要为民女做主啊。”
陈琸量不耐烦了,“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别耽误陛下的时间。”
韩誉直被人推了一把,站在队伍外,所有人都看着他,缑茂庸手指敲着御案,“韩卿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清醒吗?”
农妇看着韩誉直,眼里尽是怨恨:“我和他,对,就是这个人,韩誉直,我们两家是世jiāo,就在我九岁那年,他烧了我家的祖传字帖,那是先皇赠予我祖先的,烧此物者等于违抗皇命,但是他好卑鄙,他跟我家人说,字帖是我烧的,我家人认定是我,即使我以死相bī,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世家公子,从小学习圣人的言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字都不认识几个,当然没人相信我。那件事过后,我家人就把我送去当童养媳,说我罪不可恕。才九岁,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大小姐,变成一个劈柴烧火的小农妇。我丈夫每日对我非打即骂,我本来能有一段好的姻缘,可就因为他,就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有证人,他在我家曾做了十六年的仆人,他亲眼看见韩誉直烧了字帖的过程,陛下,如今我早已认命,我只求陛下还我一个清白。”
“证人呢,让他上来。”元良示意其它公公将他带上来。
不用说,证人几番话说来就是来落实韩誉直的罪名。
缑茂庸已经无力去说什么了,韩誉直当初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费尽心思制造各种立功的机会,可韩誉直都没把握住,或者说压根没兴趣。面对这种提不起拔不动的臣子,就算是块玉,不敢去磨练到头来就是块稍微值点钱的石头。
深夜,韩府来了位客人,以往这个时候韩誉直早就睡下了,但今夜不同,他被流放了,这一走,怕是不会回到青沙了。韩誉直听到了敲门声,他去开了门,见到了一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贝德音摘下斗笠,“南薇呢?”
“歇下了。”
“我要带她走。”
韩誉直沉默了,如今他落得这般田地,怕是无力给女儿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了。
“她从小就没见过你。”
“我从一开始就想要女儿了。”
“好了,我们不要再争论这个问题,反正,女儿你是一定要带走的。”
韩誉直拉出椅子,在拿出木盒时,他停住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贝德音抚平凌乱的头发,“有什么不好的,没有你,这世界什么都好。”
“你跟当年一样,伶牙俐齿。”
“难道像你一样,风情万种吗?”
“德音,”韩誉直很无奈,“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消气吗?”
“消气?你当chuī气呢,chuī完就没气了。”
“我不想和你吵。”
“你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韩誉直把木盒放在了贝德音面前,“我对不起你,后天我就会离开青沙,之后你要带南薇回湖国,也是你的自由。”
韩南薇在门后听着他们的谈话,从小她就很羡慕那些家庭和谐的人,之前去到许令仪家过年,她才体会是什么是年夜饭。有朋友还以为她是孤儿,因为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
贝德音打开木盒,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她愣住了,“你一直留着。”
丞相府中,陈琸量看着画像,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微笑地看着前面的蔷薇。这些年,陈琸量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没有阻止她,让他们在一起,阿娅会不会就没那么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