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纪愉从她身上感受到余温,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明媚温暖的光了,实际上,那只是楚见榆在孟忍冬人生里留下的小部分痕迹。
而孟忍冬看着面前这轮已经忘了如何发光的小太阳,昔日楚见榆的光辉只残存在她的记忆里,再无法回溯,但她却不觉遗憾,只是心痛。
她其实并不奢望纪愉变回楚见榆。
只要这人能够一直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好……
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伤害她?
……
有些话一旦出口,心中枷锁解开,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都能从容以对了。
纪愉握着孟忍冬的手腕,唇齿间太多的未竞之言挣扎许久,最先吐出的却是一句:
“……她,过的还好吗?”
可是话刚出口,纪愉仍是对自己苛待至极似的觉得不妥,万一孟忍冬其实只是偶然得知司恬的近况呢?那她岂不是白问了?
何况,之前本来就不打算让孟忍冬帮忙得知司恬的消息,现在自己这自乱阵脚,倒有些违背原则了。
纪愉渐渐冷静了下来,松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因为手底下力气没个轻重,将孟忍冬的手腕腕骨处卡得发红,本就纤瘦的手腕,腕骨圆润关节连素白的肌肤都掩不住,稍稍凸起一些,看着比以前要更瘦了,而上面的发红处就更加明显。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找补些什么,孟忍冬的回答就在这时接上:
“……还行。”
纪愉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孟忍冬盯着她的双眸,居高临下地在chuáng边站着,但因为在纪愉的面前刻意收敛了气势,态度竟然也是难见的平和。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总算让纪愉意识到,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很久、试图重逢的那人,竟然被孟忍冬先一步找到了。
纪愉心中一阵阵地发堵,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了司恬的消息,可是从孟忍冬口中得知的时候,又总觉得事情怪不对劲的……
是她刚才落水的后遗症还没好吗?
她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去看孟忍冬的眼眸,跟对方对视的时候,脑子里迟钝地像是在搅拌浆糊,本能告诉她孟忍冬的反应太过异常,可是理智又迟迟不上线,整个人像是上了一半发条的机器,半清醒半沉沦。
半晌,纪愉gān巴巴地回了一声:“那、那就好。”
孟忍冬却猜到了她的打算。
像是想将这人的心思看得更清楚一些,方便自己做判断,孟忍冬单手支在这本就窄挤的硬chuáng边缘,俯身而来的时候,久违的恬淡香水味涌入纪愉的鼻尖,让她从泳池里那近乎让人麻木的消毒水味道里重获嗅觉新生。
无形中拉近的距离里,纪愉听见她那天然冷淡的声线一点点地淌进自己的耳朵里:
“你想找她?”
纪愉本来不想在这人面前bào露自己的心思。
可或许是脑子里也进了一些水,又可能是她已经找了司恬太久、好几次的擦身而过已经让她再也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像是一片执着归根的落叶,纪愉如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很轻微地颔首,哪怕动作再小,也让孟忍冬瞧见了。
下一刻。
纪愉听见孟忍冬发出的一点近似叹息的声音。
她动了动眼皮,近距离地对上孟忍冬的眼眸,看见这张五官稍有些凌厉的面庞离自己这样近,像是两人的呼吸都能缠在一起。
却是孟忍冬先往后撤开稍许。
“你确定要见她吗?我怕你后悔。”
纪愉听她这样说道。
这一次,孟忍冬话语里的异常更让纪愉难以忽视。
她好像料定了自己和司恬的这场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必定会令她后悔一样。
可孟忍冬明明又说司恬过的还行——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值得纪愉踟蹰不前呢?
纪愉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压下,勉qiáng维持着平静,再次用自己沙哑到有些微疼痛的嗓子与孟忍冬对话:
“孟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忍冬却不能解释地更细了,她将注意力挪开,仿佛不再计较纪愉得知真相之后的那些反应,转而抬手去轻轻碰了下纪愉的脖颈,问道:“很痛吗?喝热水是不是也会刺激到?我去问问这里的医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药。”
纪愉却不愿意让她提起了自己最在意的话题之后,又这样轻飘飘地转开注意力。
好像孟忍冬和司恬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而唯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纪愉不由因这想法而感到一点恐慌。
她叫住了想要再度离开的人:
“孟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