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忍冬拧了下眉头,没想明白司恬的打算,却又担心那边出什么事情,只好给了她自己在凤鸣的住址,而后等张叔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见着正好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司恬。
她让张叔靠边停了,打开车门走过去,问道:“到底什么事?”
司恬上下打量了她一遭,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事,就是……看他们把你骂的挺惨的,所以过来看着你——我知道这种感觉,就是那种走在街上,都担心别人看过来的眼神是别有深意,一上网,就是铺天盖地的私信和嘲讽,一出门,还会遇到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你。”
孟忍冬失笑片刻,从她的话里终于找到了司恬来这里的目的。
她是担心自己被网络bào力影响,变得抑郁,进而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行为。
于是孟忍冬示意司恬看一看周围:“放心,我住的地方,喷子一般进不来。”
司恬跟着她往里面走,手里还拎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蹬蹬蹬地走快几步,绕到孟忍冬的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
“你好像不是很怕的样子?”
孟忍冬点了点头。
司恬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曾经她想过很多次,在自己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如果当时孟忍冬在,是不是情况会好一些?但是那些终究也是猜测,现在见到孟忍冬跟她落入相似的境地,司恬才终于确定,原来有的人之所以能走向成功,都是有必然理由的。
沉默了片刻,她小声说了一句:“你真的很厉害。”
内心qiáng大,坚韧不拔。
仿佛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放在她的面前,都终将成为她脚下的阶梯,迎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孟忍冬奇异地听懂了她的话,本来想提醒司恬这个路口应该转弯了,如今她稍稍侧过身,在小区环保的微弱灯光里,在树影被风chuī得簌簌婆娑的yīn影里,她轻声道: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很qiáng大,司恬。”
“我现在不惧怕这些事,只是因为我曾经承受过比这些更讨厌的东西。”
在她应该感受这世界的美好和善意的童年里,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毫无人情味的孟家明白了,原来最值得人期待的亲情和血缘,也是能在人心底留下最大窟窿的一柄尖刀。
她曾经试着接受过善意,最终却由她的亲哥哥,用一种嘲讽、讥笑的语气告诉她,那不是美好,是讨好,只有狗才会因为一口吃的对不管什么人都摇起尾巴。
小妈利用跟她的关系,借由在孟家站稳脚步,而在她父亲的眼里,她只是前妻留下来的孩子,他家大业大,不至于连她都养不起……而本该引领她成长的哥哥,却对她厌恶至极。
那才是全世界迎面而来的恶意。
她早已懂得,司恬亦然。
只不过两人选择的方式不同,孟忍冬一直积蓄力量,试图qiáng大,对外面的那些质疑声音充耳不闻,司恬却是因为被那些童年的恶意弄得遍体鳞伤,那伤势从没有愈合过,所以后来扎在她身上的每一针,都混合着旧伤,让她痛不欲生。
好的童年,能治愈人的一生,而坏的童年,要让人用一生去治愈。
孟忍冬和司恬都是后者,但是孟忍冬想了想……觉得她起码是比司恬幸运的,她在小时候遇见了楚见榆,这道光堪堪吊在了她年少的尾巴时出现,但是却不经意间将她曾经陷入黑暗的过往全部照亮。
于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也遇到比这些恶意夹缝里的一点善意温存,好上千百倍的情感。”
所以她很早就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将自己打磨成能够为心上人披风挡雨的模样,这样在遇到今天的境况时,就能把自己在意的人好好地保护住。
孟忍冬庆幸自己如今羽翼丰满。
她往自己那一栋的方向走,司恬看见她陡然转身,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慢了好几拍才跟了上去,同时出声道:
“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要变成你这样,好像对我来说还是很难的样子。”
孟忍冬沉吟片刻,如实道:“确实,除非你跟我一样,小时候就能遇到阿榆。”
司恬:……?
她不可思议道:“狗被杀,就会死,你在这时候都不忘了伤害我吗?”
孟忍冬眼底漫起一分笑意,抱着手臂的时候,露出腕上那一串定制的带着手电筒挂饰的手环来,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司恬,又说:
“我是认真的。”
“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我,要不是因为遇到了她,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也是灰暗的,让人丧式一切斗志和希望——你看,你才认识她多久,现在不也一样很喜欢她,而且在这过程中,慢慢变得开朗许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