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纪念,亦是一种提醒,提醒休米,他还有一个重大的计划尚未完成。
第104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下半年就要升入高三,满打满算,距离周妍真正紧锣密鼓地在各种繁琐的手续间疲于奔波,也只剩下了半年的时间。周妍叹了一口气。
小语忍无可忍地说:“我们是趁周末出来逛街的,不要再传播负能量了好吗?”
周妍连忙收起自己无意识的郁闷情绪的外泄,大口喝了一杯奶茶:“我努力控制一下,控制不了也别怪我。”
小语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哀其不争地说:“你只要多想一想生活中值得开心的事情就好。”
周妍脸上浮现出回想的姿态:“为什么我觉得最近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不如你举几个例子,感染一下我?”
学业的压力、亲人不在身边的孤单是她一以贯之的烦恼,最近在周妍心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场经年的告别的后遗症而引致的寂寞和遗憾。周妍与布雷特联络的频率渐渐变低,她的生日早已过了八个月,但她仍未收到来自美国的礼物。为此,她跑去邮局反复确认,在书架上放着的,布雷特珍而重之地送给她的那本书、那架模型,已经被周妍摩挲地包装盒的边缘都已经光滑。周妍想,她应该要理解的,布雷特面临了那么严苛的训练,没有时间去顾及太多。
周妍抛下心头的种种纠结,如常给布雷特发着邮件。她在半年前,终于鼓起勇气,在邮件中说:“我一年以后,去美国留学好不好啊?”这是周妍在这么多年里,唯一一次放下自己所有的矜持,她期许、忐忑、紧张、兴奋地不停刷新着邮箱,查看布雷特是否回复。在两个月以后,周妍只等来了反常的简短回复:“我希望,你可以从未来和现实的角度谨慎考虑”。
周妍不会忘记她看到回复时的感觉,正如同她也不会忘记那个遥远夏日里的怦然心动。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通信渐渐疏远而淡漠,她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这导致她已经许久没再与布雷特联络。周妍像是忘记了有跨国邮箱这回事的存在,但她的思绪总不时会联想,会不会某天,她消了气,向布雷特发送邮件之后,只会等来邮箱的自动回复,电脑传输而来的词汇完全读不懂情绪——“你好,我是布雷特,我现在忙于训练,稍后回复,祝好!”又或者,她会等来,来自服务器确认邮件发送失败的回复,huáng色的惊叹号触目惊心——“很抱歉,该邮箱已被关闭。”
周妍无法释怀自己那时候的感觉,但她日复一日地因自己的想象,而不停加剧着要失去布雷特的恐惧。布雷特曾经告诉她,NASA不允许携带移动设备,只会给他们在训练的内网中配备电话,所以邮箱是他们最便捷的沟通方式。在他们唯一的沟通渠道里,他们两个的距离正由肉眼可见的速率越拉越远。曾经的温柔都成了心痛,触不到的恋人渐渐消失在再也无需盼望的夏天。
这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周妍苦笑。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小语不满地咬着吸管。
周妍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你继续。”最近她走神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我是说,生活中美好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今天的奶茶,物美价廉,比如今天的天气,不冷也不热,再比如……哇,有一个外国帅哥好帅,就站在橱窗外面,你看呐!”
周妍失笑,她必须要感激生活,你看,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她的好友是如此地真心实意,连举例子的语气都像是在表演话剧。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现在看橱窗外面!”小语用力地抓住了周妍的手。
周妍只好配合地向外看去,下一秒,她的眼神直接定格。
“怎么样,看呆了吧?”小语在旁边得意洋洋地说。
周妍走到门外,对着这位在人群中的回头率高到离谱的老朋友惊喜地说:“休米。”
……
“原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啊,”周妍和休米在学校内的梧桐大道上慢慢走着,“我还以为你是随意逛到了这条街。”
休米笑意吟吟的声音回答:“我是专程来你的学校找你的,路上看到这条街很繁华,你们又已经放学了,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你了。”
小语说的对,这个世界上的美妙事物真的很多,虽然她的生命里,时时刻刻充斥着猝不及防的告别,但也总铺垫着下一刻不期而遇的重聚。周妍布满乌云的心情也放了晴:“那么,你这次来中国,是来做什么的呢?旅游,还是调研?”
休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周妍:“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专程来你的学校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