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路路并不觉得如何痛苦,因为原本的世界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一个人,看着他的起居,他的一切。只要小路路自己没有羞耻心,那连洗澡都能看。
他看着叶濯林耍人,怼大臣,玩的不亦乐乎。锋止将军有赵封这么大的后台,自然处于不败之地,大臣们气得脸红的能煎jī蛋,然而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看着叶濯林被官员们qiáng行拉着入青楼,幸而他的叶哥哥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过去了,压根没有女子近过他的身。
以及,他看着叶濯林在新一轮战事里,重新拿起刀剑,立足于千军万马最前方,满目凌然,鲜衣怒马。
一如当年。
这些年来,小打小闹的战事也不是没有,偶尔闹得轰轰烈烈,在叶濯林这种经历过大风大làng的人眼中也就是小儿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闹着玩似的。
然而再小的战役也是血肉的搏杀,这十年中,叶濯林坠过崖,溺过水,无数次有人觉得他这次就要栽了。不过在叶濯林近乎恐怖的生存能力下,日复一日,他从未让心怀不轨的人梦想成真过。
贺啸也长大了,个头猛窜,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了可以帮助叶濯林分忧的一员大将,赵封则日日操劳政务,提前发福并秃头。
和他二人相比的话,这十年过去,叶濯林倒变化不大,起码五官看来是没怎么变过。风霜为他沉积出了成熟稳重的韵味,过去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被磨平了些许,只是,满身的伤,这辈子都恢复不了。
骨折,疤痕,叶濯林三千伤痛集一身,却依旧扛着保家卫国的大任,奔波数年,风chuī日晒,叶濯林的眉宇依然俊秀,但避无可避总能让人品出一丝“岁月不饶人”的意味。
又是一年chūn好处。
锋止将军的名声早已响彻整个南昭,而这一次的大获全胜,更是足以让叶濯林的名字载入南昭史册。
此次胜利,让南昭彻底变得一家独大,周边小国再无力抵抗,纷纷选择臣服,赵封喜笑颜开,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锋止将军写进自己的族谱。
而这一切的功臣叶濯林,此时正坐在一座山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路路依旧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坐在他身侧。
叶濯林将剑放在一旁,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端详起了自己的手,自言自语:“我这十几年可沾了不少人的血,啧,这手也是快废了。”
虎口和指腹都是茧子,手背粗糙,有不少皲裂,尤其手心,还有一道很长很明显的伤疤。哪怕这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已经无法让人吐出“好看”二字了。
“真搞不明白,我这手心的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叶濯林喃喃自语,“不记得了啊,哎,就不该淋那场雨,搞的发烧以后好多事都忘了。”
一旁的小路路浑身一颤,盯着叶濯林的手心看了许久,心中一片翻涌。片刻后,小路路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小心翼翼挪到叶濯林身侧,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他几天前就已经再次出现一些触感了,这就说明,叶濯林又活不久了。
真挺命运多舛的,叶濯林这次绝对是自然死亡,天命注定,小路路不打算插手,也没能力再插手。
死了也好,叶濯林这一身伤,每每看到,小路路总会控制不住的心疼。若能重生,就能给叶濯林换上一副二十岁的身躯,也能活的快活些。
也就在这时,贺啸找了过来。
贺啸今年二十三岁,小憨憨已经长开了,剑眉星目,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和叶濯林相比是逊了不少,但绝对能担得起一声“帅”字。长大的小憨憨颠颠跑过来,喊道。
“叶将军,又有人来提亲了。”
“嗯。”叶濯林神色淡定一挥手,“推了。”
“这次是丞相之女,不大好推辞。”
“怕什么?又不是赵封的女儿,直接说本将军不娶。”
“什么!不举?”
“……”
于是贺啸被叶濯林挥着树枝打跑了。
小路路忍不住笑了笑,刚准备心满意足地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叶濯林突然侧过头,视线扫过去,和小路路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小路路登时僵在原地,呆愣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叶濯林看到了他。
不过显然不是如此,因为叶濯林也就是顿了一下,便挪开了目光,自言自语了一句:“错觉么……”
小路路目光黯了黯,不过一想到二人快相见了,他又有些小激动。毕竟十年了,他以虚影状态存在十年,对叶濯林看得见摸不着,心中多多少少是不甘与不安的。
幸好,十年里,叶哥哥没有娶妻,他还有机会。
半个月后,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