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她张口要问,一个你字刚出口,眼前一花,他翻身越过楼梯扶手,无声落在地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她失神望着他的背影,qiáng忍着的眼泪刷一下涌了出来。
以为是恨他的,以为能忘了他,面对面的时候才知道,她对他,只有永远的思念和牵挂。
“四儿。”小公子站在楼梯口,冲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刚刚之远来过了,他说二姐姐得救了,让我放心,你也放心吧。”
乔容两手捂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小公子又道:“之远说,二姐姐为了报答我娘的养育之恩,特意等到跟许茂才拜堂成亲后才逃跑,这样她在名分上永远是许茂才的嫡妻,我娘便如愿有了一位知府亲家,二姐姐没有等到回门的时候再逃,是不想连累之远,她说若是之远帮了她,我娘不会放过之远。”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起伏,缓慢而单调,乔容又点了点头。
“我累了,想歇息了,你也回去吧。”小公子吩咐道。
她迈步下楼,僵硬而缓慢,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房门,眼泪潸然滚落。
之远离开的时候,他想送送他,他下了chuáng追到楼梯口,正好看到那一幕。
他与她面对面站着,一个形销骨立,一个瘦弱憔悴,她看着之远的目光,深情而哀伤,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她心里藏着的人是谁。
他也看到了之远绷直的后背与紧攥的拳头,看到他的隐忍与逃避,他懂了之远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他站立许久,挪步进了书房,他坐到琴后,手指触到琴弦,又怕扰她清梦,来到书桌旁拿一本书看,看了许久才发现书拿倒了,他提笔作画,寥寥几笔下去,她在画中冲着他笑。
他看着画中的人,何时喜欢她的?又为何会喜欢她?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离开就惆怅,她在就欢喜,他想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他僵坐着,直到窗外透进一丝白,他霍然起身,他要到西耳房找她去,他有些话要跟她说。
到了楼梯口,他愣住了。
楼梯拐角处,一个人背对着他坐着,缩着肩膀蜷着身子,脸埋在膝上,一动不动。
“四儿,你怎么在这儿?”他惊诧问道。
“小公子醒了?”她缓慢站起身,揉着膝盖冲着他笑笑。
“你昨夜里一直在这儿?”他又问道。
“没有。”她摇摇头:“刚过来一会儿,怕扰了小公子安眠,就没上去。”
其实,她回房补了粉就过来了,她睡不着,她也不放心,她决定过来守着他。
他默然看着她,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外面闹哄哄的,府里好像有什么事。”她指向窗外。
“许是因为二姐姐的事吧。”他说着话抬脚下楼,“我梳洗后过去瞧瞧他们,既有了消息,他们关心与否,应该让他们知道。”
乔容打了水来,他自己净了手脸,在桌前的圆凳上坐了,轻声说道:“四儿为我梳头吧。”
乔容愣了愣,小公子梳洗从不用人服侍,都是自己动手,她一直以为,他是爱洁成癖,不愿意让别人碰他。
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为他梳着乌亮的长发,轻声问道:“小公子要告诉太太实情吗?”
他嗯了一声:“我要告诉他们,二姐姐还活着,不过不再是孙家的女儿了。”
他的语气很坚决,手却微微发颤,他终究是不愿父母亲和二姐姐走到如此地步。
乔容默然为他梳好头发,拿过发带轻轻系了,问他道:“这样行吗?”
“你看呢?”他转身面向她,白玉一般的面庞在朝阳映照下透着亮光,浓密的长睫下一双润湿的眼,企盼看着她。
“小公子怎样都是好看的。”她笑说道。
“你既然觉得我好看,那你可有一些喜欢我?”问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一惊,脸上现出惶急之色,紧抿了唇躲避着她的目光。
“喜欢啊,谁能不喜欢小公子呢。”她笑着去拿他挂在衣珩上的外衣。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执拗追问:“你对我的喜欢,和对之远的喜欢一样吗?”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拿下那件外衣咬牙说道:“不一样,因为我讨厌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他没再说话,任由她为他穿好外衣,迈步向外。
她对之远,有深情的凝望,有思念的哀伤,有咬牙切齿的恨,那恨背后,应该是刻骨铭心的爱,可她对我,永远都一样,她好脾气得微笑着,温柔得轻声说话,她在我面前,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丫头罢了。
他赌气一般加快脚步,乔容忙忙跟上,提醒他道:“小公子的病刚好些,别走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