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铮琮而起,唐棣笑道:“听说二姑娘近日在学唱歌,何不唱来听听?”
二姑娘一笑:“那我就献丑了。”
“曲牌呢?”小公子忙停下笑问。
“阮郎归。”二姑娘道。
琴声又起,二姑娘开口唱道: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她唱得随意,不大能合得上琴声,小公子便和着她,唱到高处,唐棣时不时出声相和,一曲唱罢,乔容拊掌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日没陪着二姑娘上学,竟唱得这样好了。”
二姑娘红着脸道:“玉雪总笑话我跑调,我不敢开口,在叶先生bī迫之下,闭着眼睛大声得唱,唱的次数多了,脸皮越来越厚,张嘴就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二姑娘道:“还没听四儿唱过歌。”
“我唱歌跑调,跑得厉害,我弹琴吧。”乔容无奈道。
小公子站起笑说声请,她挥动手指,弹奏一曲《chūn江花月夜》。
二姑娘听得直了眼睛,惊呼道:“四儿四儿,你究竟是何人?从何处来?”
小公子一笑,开口唱道:“chūn江cháo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cháo生……”
唐棣筷子敲着碗碟作和,二姑娘看了这个看那个,喝着酒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很好,今夜里你们三个卖力哄我,我很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
第100章母女
隔日傍晚,二姑娘打发朱大娘来到弈楼,请乔容过去。
她过去时,二姑娘已换好衣裳,月白衣衫浅huáng罗裙,坐在梳妆台前对乔容道:“麻烦四儿为我梳垂花髻。”
梳好垂花髻,拿过妆奁中的金步摇插入发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一会儿呆,方说道:“走吧,四儿陪着我去。”
起身扶了乔容手臂,手微微有些发颤,出了房门下台阶时,脚下一软,乔容忙扶住了,轻声道:“姑娘,深呼吸,再深呼吸。”
二姑娘点点头,脚步慢慢稳了起来。
到了仁寿堂,孙太太坐在窗边含笑自弈,阿苗迎出来看到乔容,狠狠剜了她一眼,只因乔容这几日总躲着她,她去几趟瑜园都没见着她人,更别说是小公子了。
乔容假装没看见,二姑娘居高临下瞟她一眼:“通报去吧。”
阿苗这才进屋,对孙太太道:“太太,二姑娘来了。”
孙太太隔窗看过来,笑着点头道:“玉黎今日分外好看,快进来。”
二姑娘进了屋中,孙太太看一眼乔容,问道:“杏花怎么没跟着?”
“我打发杏花到外面买绣线去了。”二姑娘说道。
“好啊,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是该买些绣线,给夫君绣个香囊什么的,可传情达意。”孙太太喜道。
“我今日过来,有好些话想跟娘说,娘可得空吗?”二姑娘斟酌说道。
“得空得空。”孙太太盘膝坐到榻上,“你说吧。”
二姑娘看一眼阿苗,阿苗退了出去,她又对乔容道:“四儿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听到。”
乔容出来,将阿苗轰到院门外,站在廊下守着。
“是什么话呢?还不许人听。”孙太太笑道。
二姑娘跪了下去:“娘,我非得嫁去常州不可吗?”
“你这是什么话。”孙太太脸上依然笑着,话音里却透出不悦,“钟老夫人保的媒,许家老夫人满口应承,又请了杭城最有名的媒婆前去登门求亲,自然是非嫁不可。”
“娘,那许茂才在船上曾调戏过我,是唐棣为我解的围,我不愿意嫁一个那样的人。”二姑娘哀求道。
“那不是调戏,他那是喜欢你,情不自禁跟你搭话,如果不是唐棣多事,你们两个的姻缘早就成了。”孙太太微笑着,伸双手拉住二姑娘的手,“玉黎啊,常州知府可是四品官,茂才是知府家的独子,就凭你的才貌,能嫁入这样的人家,那是天大的福气,你可得想明白才是。”
二姑娘抽出手道:“听说那许茂才如今和一个小寡妇打得火热,并不愿意这门亲事,他是被自己的祖母bī迫,娘就放心我嫁给这样的人?”
“他年纪轻,一时糊涂也是有的,等成了亲,娘教你怎么管束他,保准让他乖乖的。”孙太太又来拉她的手。
二姑娘手背到身后:“改不了呢?若是他一辈子如此,拈花惹草聊猫逗狗,我又该怎么办?”
“他再怎样不老实,你才是他的嫡妻,你生的儿女是嫡子女,许家的万贯家产都是你的,你怕什么?”孙太太说道。
“如果是玉雪,娘舍得她嫁给这样一个人吗?”二姑娘声音里带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