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洵远远看着褚月明:“这便是那位褚先生?”
他是未曾见过褚月明的。
裴蓁蓁点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医者。”
王洵沉默一瞬,才笑道:“难得见你这样夸赞一个人。”
“他当得这样的夸奖。”裴蓁蓁理所当然道,未曾察觉到任何异常。
“既是旧识,何不下车见一见?”王洵问。
裴蓁蓁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我们何必去添这个乱。”
这样简单的道理,堂堂王相怎么不明白?
‘我们’这个字眼叫王洵感到一阵愉悦,他没有说话,若是将那般心思说出来,不免显得傻了点儿。
一阵寒风扑面,裴蓁蓁皱了皱眉,放下了挂起的毛毡。
她指尖有些发冷,见王洵在自己身边,便理所当然地将手放在了他手中。如她所料,王洵的手果然是温热的。
她慵懒地眯了眯眼,肌肤细如白瓷,乌发柔顺,像极了被顺毛的猫儿。
王洵便将其他的事都抛诸脑后,笑着为她暖手。
*
江风池和方宁一早便接到了裴蓁蓁到了的消息,他二人吩咐府中下人将上下都清理一遭,好迎接真正的主人。
车队停在挂了‘静园’牌匾的府邸门前,这处本是东海郡一世家的别院,可惜族中儿郎不争气,沦落到要靠变卖产业为生。
‘静园’便是这府邸原来的名字,江风池买下后,也未曾更改,毕竟真正的主人是裴蓁蓁,不如等她来了再行修改。
王洵跳下马车,回身伸出一只手,裴蓁蓁便握着他的手也跳了下来。
等了有一会儿的江风池上前拱手行礼:“女郎。”
方宁静静地站在他身旁随他一起行礼,笑容恬淡。
裴蓁蓁见她梳了妇人髻,轻轻笑了笑:“原来你们已经成亲了,还未曾恭喜你们。”
方宁有些害羞,江风池却大方地揽住她的肩:“是啊,我二人已无父母,在何处成亲都可,如此,当然越快越好。”
方宁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
“该补给二位一份厚礼才是,这两年多亏你们在并州为我筹谋,实在辛苦。”裴蓁蓁笑道,得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心中甚是宽慰。
江风池连忙推辞:“不敢当,女郎救阿宁得脱苦海,这恩情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应该。何况这两年,我不过是按着女郎信中吩咐行事,何来辛苦。”
江风池一个游侠儿,实在不懂什么经营,全然是依照裴蓁蓁寄来的书信买地、买粮,置办商铺,那上下管理的人,许多也是自洛阳来的,他和方宁不过看管一二,还领着裴蓁蓁给的月钱,实在当不得辛苦。
江风池将裴蓁蓁和王洵迎了进去,而方宁带着紫苏、繁缕去安置众下人和行装。
正厅之中,因着才打扫过,很是gān净整齐,桌上美人瓶中插了一枝红梅,平添几分诗情画意。
江风池命人将账册呈上,裴蓁蓁拿了一本仔细地瞧起来。
王洵坐在她身旁,手中是府中侍女刚沏好的热茶,姿态悠闲。
江风池看了他一眼,见裴蓁蓁没有发话,便也不在意他,禀报道:“去年女郎来信,要我收粮,我便用可以动用的银钱,在并州一地收购秋粮。但为了不引人注意,未曾尽数吃下。”
“两年来,有女郎派来的人经营,并州几十间店铺都是盈利;依女郎的意思,尽可能都买地...”
说到这里,江风池停下了。
裴蓁蓁抬起眼:“账面上的银钱应该还能买不少田地。”
“是...”江风池苦笑道,“是我无能,女郎曾言要以不同人的名义少量买入土地,但不久前还是露了行迹,叫并州胡家有所察觉,这些日子他巧立名目,和官府一道bī着我吐出那些田地...”
大量购入土地,显然触动了当地豪族的利益。
“胡家在并州世代经营,并州官衙上下都与其关系匪浅,江某无能,只能暂避锋芒,不敢再买入土地。”江风池其实不太明白,他不善经营jiāo际,裴蓁蓁怎么偏偏让他看管这样多的产业,也不怕他将这些都败光了。
并州胡家...裴蓁蓁不太记得了,便看向王洵,他神情淡然:“不是什么入品的士族,如今族中有一人在朝中任侍郎,算得上地头蛇吧。”
区区胡家,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江风池听得诧异,不知这生得风雅无双的郎君是何来路,堪称并州第一名门的胡家,竟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裴蓁蓁因而点头,这样便好办了。她要在并州立足,将这里作为自己发展的根基,便不能让胡家继续做这里的土霸王。
“夫人可是有了主意?”王洵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