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蓁当然也是心疼的,不过她比王洵轻松不到哪里去。
胡家掌握并州上下大半产业,胡家一倒,为了不叫并州民生出现什么动乱,便需要裴蓁蓁私下运作,维持物价,尽量减少胡家败落带来的影响。
两人都是早出晚归,除了晨起那一顿饭食,旁的时候连见一面都难。
如此忙碌了月余,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王洵和裴蓁蓁也终于能松一口气。
偏厅之中,裴蓁蓁伏在桌案上,旁边的账册还摊开着。
烛火跳动,裴蓁蓁的呼吸很是平稳,面容沉静,相比起清醒时,多了几分恬淡温柔。
王洵回府之时,便看到这一幕。
示意身边的随从退下,他放轻脚步地进了厅中。或许真是累了,裴蓁蓁对房中多了一个人毫无所觉。
王洵走到她身边,指尖轻柔地拂过她乌黑的发,神情温柔。
抬手将裴蓁蓁抱起,王洵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叫她更舒服一点,然后才向她卧房走去。
刚出门,便迎面遇上前来奉茶的紫苏,王洵手指在唇前轻轻点了点,示意她嘘声。
紫苏恭谨地退到了一旁,任他将裴蓁蓁送回房中。
将裴蓁蓁放在chuáng榻之上,鸦羽一般的长发散开,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
王洵也没有叫人来,亲自为她褪下鞋袜,去了外裳,再小心盖上锦被。
这样一顿折腾,裴蓁蓁还是没有醒来,看来真是累得狠了。
王洵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好好睡吧,小姑娘。”
那种可称为幸福的情绪在他胸膛中漫溢,两世辗转,他终于还是抓住她的手,这是他的小姑娘。
他收回手,正要离开,却被裴蓁蓁抓住手腕,王洵顿时一怔。
裴蓁蓁并没有醒来,她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安,感到他要离开,故而伸出了手。
王洵挣不开她的手,或者说,他根本不舍得松开。
俯下身看着裴蓁蓁,王洵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他无奈地笑着,声音低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裴蓁蓁大约是感受他的呼吸,皱着眉别过头,身体却很诚实而习惯地伸手抱住了王洵。
王洵这下便是真的惊住了。那双手抱在他后背,明明只是温热,却让王洵觉得滚烫得不容忽视,他脑中一片混乱。
“这可不是我先动的手。”他轻声在裴蓁蓁耳边道。
次日一早,室内已经亮了起来,裴蓁蓁慢慢皱起眉,终于在这光亮中慢慢睁开眼。
眨了两下眼,裴蓁蓁恢复了一些清明,才要起身,却察觉有什么不对。
她转过头,只见还穿着昨日衣袍的王洵躺在她身旁,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中,这一转头,两人的脸近得几乎贴在一处。
裴蓁蓁鼻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如雪中青竹的味道,她的双眼猛地睁大。
砰——
被一脚踹到地上的王洵被迫清醒过来,他昨晚心神不宁,半夜才得入眠,因而今日醒来得竟比裴蓁蓁晚,被她一脚踹下了chuáng。
裴蓁蓁拉着锦被,恼道:“王洵,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神已经叫王洵充分体会到了她恼怒的心情。
王洵慢慢站起身,这样的动作让他做起来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夫人,昨晚,可不是我先动的手。”他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裴蓁蓁眼中空白一瞬,恍惚想起昨晚迷迷糊糊,她好像是主动抱住了谁...
“你给我出去!”
最后,事情还是以王洵被恼羞成怒的裴蓁蓁赶出房间而告终。
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都可以是不讲理的生物。
面对提着热水,惊讶得嘴里能塞下一个jī蛋的繁缕,王洵还是一派风轻云淡,泰然自若地离开。
只剩繁缕留在原地,于风中凌乱。
女郎和王七郎君?
她是不是该替女郎绣陪嫁的衣物了?
作为深知裴蓁蓁性情的人,王洵很识趣地消失了一整天,直到金乌西沉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裴蓁蓁的气已经消了,不过面对王洵还是臭着脸。
王洵将食盒放在她面前:“回来时顺路为你带了汤饼。”
当然不是顺路,这是他特意绕路去买的汤饼,闻名东海郡,也算裴蓁蓁难得喜欢的一样吃食。
冷眼看着他打开食盒,热气蒸腾,王洵含笑将竹筷放在裴蓁蓁面前,她哼了一声,拿走了竹筷。
一边吃着汤饼,两人也说起了正事。
“并州今秋的收成还不错,但南地,因洪水肆nüè,大幅减产。”裴蓁蓁抿着唇。
洛阳对此事的反应还算快,徐后得知消息后立刻安排人手赈灾,南地向来富饶,有旧粮支撑大体并未生乱。
不过裴蓁蓁今年命人收的粮食便很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