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萧云深也意识到了她的想法,原来到此时,她也不曾信他,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举动。
他心中酸涩难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女子,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
她原来,从未信过他的真心。
“你莫不是现在,还对她心存怜惜?”裴蓁蓁冷声问道。
萧云深声音嘶哑:“我...”
裴蓁蓁将清梨从地上拎起:“你以为,她一个小小歌姬,真有胆子这样算计你?!若不是背后有人算计,你和这歌姬之事怎么会不漏一点风声,叫舅舅丝毫不知!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萧云深收紧了手,怔怔地看向清梨。
“不!没有——”清梨高声叫道,“不是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谋划的,是我大胆,我愿以死谢罪,只要我生下腹中孩儿,清梨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你以为你这一条贱命,抵得过萧家百年清名,换得了萧云深一世前程?!”裴蓁蓁冰冷地bī近清梨的脸,目光锐利如刀。
按捺住心中杀意,看向清梨小腹,只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那个叫她姑姑的孩子...
见裴蓁蓁说得严重,在场的少年纨绔忍不住道:“哪有这般严重,不过是个歌姬,便有了孩子,纳为妾室放在后院便是。”
桓陵面色冷肃:“既然有心算计,哪有那般简单。”
是啊,哪有那么简单。
萧云深娶了清梨,从此南魏再无世家女肯嫁入萧家门,他真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待她如珠如宝,他也对清梨一心一意,舅舅要为纳几名妾室他也不肯。
他未曾怪过清梨抱着女儿上门毁了他的名声,还后悔自己未能及时找到她们,叫她孤身生下孩子。
直到几年后,清梨卧病在chuáng,临死之前才说出真相,她早已服下丹药,再不能生育。而生下的女儿,也是他人血脉,她要女儿,去寻自己的亲生父亲!
萧云深的仁善,最后尽数化作利刃,插在他心口。
缓缓站起身,萧云深复杂地看向清梨:“将你背后之人说出,我可饶你和腹中孩子一命。”
“没有...真的没有...”清梨仓惶地摇着头,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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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夜色浓重,树梢挂着一弯明月,风chuī过林间,有蝉声窸窣。
锦绣低眉敛目走入房中,行走间烟青色的裙摆没有丝毫晃动。
“奴,见过大人。”锦绣俯身下拜,额头紧紧贴在地面。
男人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册,闻言缓缓抬头,嘴边勾起一抹笑:“起身吧。”
他衣着与南魏人丝毫无异,但比常人更深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还是显出他胡人的身份。
锦绣站起身,微垂着头,并不敢直视他。
男人轻笑一声:“怎么,我这样可怕,叫你连看一眼都不敢?”
“大人威严,奴不敢直视。”锦绣恭敬而谦卑。
男人放下书册,一步步走到锦绣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果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洛阳城中那么多世家郎君,都做了你的裙下臣。”
锦绣目光低垂着:“谢大人赞。”
“听闻这些时日,就连中书令萧明洲也常来听你抚琴?”男人又问。
“是,他常同三五好友一道饮酒,让奴抚琴助兴。”
男人放开手,声音yīn冷cháo湿,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缠绕上锦绣的脖颈:“日日对着那般人物,你是不是,也想常伴他身旁?”
锦绣立刻跪了出去:“奴不敢!奴对大人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怕什么?”男人笑了起来,“若是今夜之事能成,便让你入萧明洲后宅又如何?”
锦绣眼中却并无喜意,她死死掐住掌心,压下心中惧怕,说:“锦绣此生,只忠于大人!”
“最好如此。”男人背过身,“今夜之事,你的手脚应该足够gān净吧。”
“大人放心,从头到尾,我都未曾露面。”
*
与此同时,朝芳园中。
清梨摇着头,只说不知道,甚至连她腹中孩子生父是谁也不肯jiāo代,萧云深不免心寒。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裴清行上前道:“如今已过宵禁,不如先将她关起来,明日回萧家jiāo给舅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
告诉小叔叔?萧云深的脸色有些不自在,若是叫小叔叔知道…
裴蓁蓁冷冷瞥他一眼:“你莫不是认为,到了这时还能瞒住舅舅?”
萧云深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