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炎已死,太子继位是应有之义,徐氏手中又握有禁军,朝中再多的不满也被压下。
而在李崇德登基当日,徐氏也入太极殿,于御座旁垂帘听政。
朝野沸腾,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高高的九重丹陛之上,珠帘后,徐氏微微勾唇,御前侍卫进殿,雪亮刀锋闪过,鲜血四溅。
萧明洲闭上眼。
徐氏还是笑着,唇上口脂鲜红如血,她柔声道:“现在,可还有谁反对?”
从头到尾,李崇德没有说一个字,当看到徐氏命人对朝臣动手时,他满目惶恐,几乎坐不稳身下御座。
李炎一死,徐氏终于撕下温和端庄的假面,露出狰狞的獠牙。
*
瑶台院,卧房中。
裴蓁蓁将信件扔入面前燃烧的炉火中,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眼。
“…今日,皇后封其父为国公,其兄弟为侯,反对的大臣,都被她投入大狱。”紫苏低声禀报。
裴蓁蓁并不意外,徐氏,如今该称徐皇后的那一位,实在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子。
足够狠心,足够果决。
不过她和裴蓁蓁注定是敌人,前世,便是她下令召在李炎驾崩当夜进宫的朝臣觐见,痛下杀手。
那时距离李炎薨逝,不过一月。
裴蓁蓁眼神yīn霾,她不会给徐氏动手的机会。
“女郎,洛阳城中所有产业已经变卖,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折了些价。这两日大部分人手已经前往并州,还有部分不方便立刻离开,会在之后慢慢转移。”紫苏又道。
裴蓁蓁嗯了一声:“去准备出城的车马,三日后我会带人离开洛阳。”
“三日后?”紫苏没想到裴蓁蓁真要离开洛阳,她皱着眉,“那家主和郎君们…”
难道不必告知他们?
裴蓁蓁瞥来淡淡的一眼,紫苏咽下了剩下的话。
看了一眼窗外寥落的院景,裴蓁蓁补充了一句:“遣人去问过锦绣娘子,可否愿意随我们离开。”
紫苏点头,房中随之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听得炉火静静燃烧。
次日,紫苏一路小跑进了院子,白芷远远看着,不由皱起眉:“紫苏,你这是作甚?”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紫苏只是摇着头,没有功夫同她细说,直直进了偏厅。
白芷的眉心不能苏展,这两年来,女郎倒是越发倚重紫苏,许多事连她都不肯告知。
想到这里,白芷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女郎,不好了!”紫苏喘着气,也顾不上向她行礼,“宫中传下诏令,宣大臣入宫,也有使者往萧府去了!”
裴蓁蓁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上一世,明明是在半月之后,现在怎么会…
为什么会提前了日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不,她不信!
还来得及,使者才出宫,一切还赶得及,她一定要阻止舅舅入宫!
她一定要保住舅舅的性命!
裴蓁蓁自马厩中随意骑上一匹马,马鞭一挥,向萧府疾驰而去。
萧府大门紧闭,裴蓁蓁翻身下马,用力地叩响门。
“谁啊…”
大门打开,裴蓁蓁疾步走进门去,门房在她身后有些茫然:“女郎…”
“舅舅!”尚在外院,裴蓁蓁便高声唤道,“舅舅!”
这样的声音先招来了萧云珩:“蓁蓁,你怎么了?寻小叔可是有什么急事?”
有什么事叫她这样着急,萧云珩暗暗奇怪。
“舅舅在哪里?!”裴蓁蓁无暇与他多说,揪着萧云珩的衣领喝问。
“书房…”萧云珩讷讷道,蓁蓁的眼神好生可怕。
裴蓁蓁便要往书房去,萧明洲已经因为她的动静走了出来:“蓁蓁。”
裴蓁蓁上前抓住他的手:“舅舅,我们立刻离开洛阳!”
只要出了城,徐氏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她有的是法子躲过她的势力。
萧明洲却没有遂她的意愿,站在原处:“蓁蓁,别胡闹了,回家吧。”
“我没有胡闹!”裴蓁蓁红了眼,“舅舅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必须立刻出城,再晚便来不及了!”
“城门已经戒严,难道你还想杀出去不成。”萧明洲语气淡淡。
徐氏既然动了杀机,如何会不防着他们出逃。
“杀出去又何妨!”裴蓁蓁咬着牙,她两年筹谋,不是不能一搏。
“别任性了。”萧明洲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蓁蓁,我不能走。”
如果他逃了,固然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作为姻亲的裴家,远在兰陵的萧氏族人,如何幸免?
更何况,他有不得不赴死的理由,为了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为了未来…
“我一人死,好过更多人丧命。”萧明洲温和地笑着。
“不!”裴蓁蓁尖叫道,再不能保持一点冷静,“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