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将军营帐中,萧云深一身玄甲,身后跟着数十亲卫,皆手执兵戈,刀锋凛冽。
副将军与他相对而立,恼怒地拍着身前的桌子:“萧云深,你是想造反么?!”
听他这样说,萧云深笑了一声:“这天下,造反的人还少么。”
“你——”副将军冷喝,“萧云深,你究竟想gān什么!”
“不过是想请阁下,退位让贤。”萧云深上前一步,手中的刀刺进桌面,眼神冰冷。
副将军被他这一眼看得悚然而惊,不由退后一步:“萧云深,你就不怕等将军得胜归来,取你性命?!”
“他若是能胜,如今就不会被bī到云州城中了。”萧云深嗤笑一声,拔出刀架在副将军脖颈。
雪亮的刀锋闪过,萧云深面无表情地收回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坠落在地,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萧云深走出营帐,王洵已经等在那里。
“辛苦表兄。”他微微一笑。
萧云深抱着刀打量他,这位琅琊王氏的麒麟儿,往日他也是很欣赏的,今日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还没成亲呢。”萧云深说。
王洵笑意不改:“迟早会的。”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别过头,只怕一不小心卷进去做了pào灰。
*
云州城,破了。
在长达一月的坚守中,常厉数次领兵出城,与刘邺部属大战,有输有赢。若依照这样的情况,率先撑不住的应当是刘邺的胡人大军才对。
数万大军出征,每日所需粮草便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粮草自然不会千里迢迢从草原上运来,随着大军一路推进,刘邺手下全靠劫掠大魏百姓凑出每日口粮。
才到云州城外,匈奴士兵便毫无顾忌地向四野村镇去,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甚至,他们还抓了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将他们赶到云州城下,当做肉盾向前推进。
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城下百姓不断哀求,求守城的军士救救他们。
城头上,长箭已经搭上弓弦的云州守军神色满是不忍,城下这些都是无辜的百姓啊!可是一旦让胡人靠近城下,云州城便岌岌可危,云州失守,洛阳也就危在旦夕。
“放——”
上官一声令下,长箭如雨,下方传来阵阵惨叫,这些本是他们要保护的百姓,如今却亲手死在他们手上!
云州守军中无人能想到,他们的刀锋,竟有一日会对上无辜的同胞。
城上一片肃穆,没有人在这时还能笑得出来。
裴清衡的手有些颤抖,他说:“我等从军,是为护国安民,如今,我们是在做什么?”
裴清渊紧紧抿着唇,风霜将他的眉目雕琢得越发深邃,血与火的磨砺让他更多了三分沉稳。
“四郎,没有别的办法。”他这样说。
这种境地,任是换了谁来,都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倘若妇人之仁,让胡人攻入云州,便会有更多的百姓受难。
裴清衡咬着牙,bī着自己去看清眼前这一幕:“二哥,我们能赢么?”
“我不知道。”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坚持下去,用手中刀剑守住身后这座城池。
高坐在马上的刘邺挑了挑眉,也没有多少失望。
他本就没有想过靠着这些大魏百姓攻入城池,他要的,是借此打击云州守军的意志。
无数粮草军备从后方运到云州,为了保住这最后一道屏障,徐后也是下了血本。
相比之下,周围早已被劫掠一空,只能靠已打下的城池供给粮草的匈奴,境况便艰难许多。
当这场仗持续了一月之久后,胡人内部便有些乱了。
他们本就是拼凑起来的队伍,并不齐心,全靠不断的胜利才能走到这一步,眼看云州久攻不下,其中便有部落首领生了退意。
左右他们已经打下了那么多座城池,何必一定要占领整个魏地。
有人当着所有胡人头领的面提出这一点,听了他的话,刘邺面色不改,甚至还笑了笑,问其他人:“你们也是这么觉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下一刻,刘邺突然bào起,拔出弯刀砍下那人头颅,鲜血喷溅到他脸上,令人望而生畏。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我攻下洛阳,要么,死!”
任何敢临阵脱逃,或是动摇军心的人,都被刘邺下令斩立决,如此一来,胡人之中再不敢有退去的想法。
常厉的面色一日比一日严肃,最后他知道,他们守不住了。
胡人和魏人的尸首在城墙下堆了一层又一层,胡人踩着同伴的尸体也要向城上攀爬,箭矢已经用尽,便烧了滚烫的热水倒下去。